——
“底盤平台引進協議簽了?”
程開元在小食堂遇到了李學武,主動湊過來問道:“京城二汽那邊都有人來問。”
“他們的技術一般,”李學武手裡端著飯盒排隊,嘴裡給程開元解釋道:“既然都公開招標了,又何必照顧人情呢。”
“我說的也是,合作是合作,業務是業務,不能混為一談。”
程開元認同地點點頭,說道:“李主任還問起這件事來,有時間你彙報一下。”
“您就坑我吧——”
李學武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道:“敢情我長得像惡人唄?”
“嗬嗬嗬——”
程開元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往前走,嘴裡逗趣道:“說歸說,笑歸笑,合同的事你那邊還得抓點緊啊。”
“這事啊,催不得——”
李學武見排到他了,將飯盒擺在了台子上,點了兩個菜示意傻柱裝滿。
“對外辦負責協調,談判組負責所有業務的組織談判工作,我可不好從中乾預。”
他轉回身對程開元提醒道:“這件事您要著急,還得跟景副主任說。”
“反正就這兩天了,等她到家了,您再協調協調嘛。”
等傻柱打好了飯菜,也沒注意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跟程開元說了兩句便上樓去了。
程開元倒是很有耐心和誠心,端著飯菜追著李學武一直到包間裡。
他是想談汽車零部件倉儲區和專業廠的事。
這一次供應鏈大會紅星廠收獲頗豐,一百多家零部件生產商決定加入供應鏈體係。
二十二家車企有意進行生產標準化變革,正奔赴鋼城向紅星廠取經。
十四家省市工業單位對供應鏈生產計劃表示了關注和關心。
其中就有前期有過合作基礎的冀省和豫省等,上一次全廠領導拜訪調研的成果已經落實。
四個省份各有專業廠加入紅星廠的供應鏈體係。
隻是有部分汽車工業,其他多為食品工業和五金工業。
這一次倒是以供應鏈大會為契機,讓前期關注紅星廠的各省找到了合作的突破口。
紅星廠正準備晉級工作,接下來就是集團化工作。
在完成晉級以後,必然要對內部廠區和單位進行重新劃分,組建專業廠,調整組織結構。
按照原計劃,紅星廠準備將所有汽車製造廠和汽車零部件生產廠合並成為紅星鋼鐵集團紅星汽車製造廠。
所以這塊蛋糕做大了,蒼蠅就盯上來了。
有了供應鏈,有了行業標準,還要建設調度倉庫,且作為利潤最大化的專業廠,程開元絕對放不下這塊肥肉。
甭說程開元放不下,就是五大廠商也放不下啊。
除了簽署合作意向書的諸多單位,五大廠商更是得到了紅星廠提供的全麵戰略合作夥伴的特殊協議意向。
紅星廠的野心很大,在一機部杜主任的支持下,攜供應鏈之威,攏中小車企之勢,倒逼五大廠商認同這一行業標準。
再轉過頭來,給五大廠商開出了更合適的合作條件,其中就有支持他們完成生產改製這一條。
看似紅星廠謙虛討好,實則加快推進行業標準的確立和實施。
尤其是製造標準,李學武跟程開元講,景副主任回來了,他是時候北上了。
程開元想都沒想,腦袋都搖圓了。
廢話,他要學景玉農出去兩個月,再回來誰還認識他是誰啊。
是,這個時候奉城一機廠確實需要人坐鎮,並且快速梳理安撫,重新調整組織結構,實施人事和生產製度變革。
隻有奉城一機廠快速完成變革,把生產機械的質量提升上去,開發出精度更高的機械,紅星廠才算是在這一次浪潮中站穩了腳跟。
但程開元不願意啊,事關他個人的前途和利益。
景玉農走兩個月,聯合工業轉移到了鋼城工業,被董文學拿下,三產工業轉移到了生產管理處,被他收獲囊中。
要不是李學武撒手了津門貿易管理中心,要不是這一次供應鏈大會開得好,景玉農非鬨不可。
供應鏈大會開得好,收獲最大的不是京城廠哪個部門,而是津門貿易管理中心。
這個項目從始至終都是銷售處主辦,貿易管理中心吃最大的那口肉。
再看紅星聯合儲蓄銀行,隨著保險業務層層推進,隨著銀行業務的逐漸擴張,隨著財務表現越來越好,也堵住了景玉農的嘴。
要不然……
程開元不想去奉城,但他沒說自己的理由,而是折到董文學那邊去了。
依著他話裡的意思,有董文學坐鎮遼東工業,奉城一機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這算什麼?
他不敢去奉城,還要董文學吃他一個人情唄。
一個菜沒點,我們還得搭幾個?
李學武也是損,明明知道程開元在想什麼,講他不去遼東,那就去津門。
這一次紅星廠把所有的談判小組都放在了津門,紅星廠一大半目光都轉移了過去。
包括底盤平台的招標、車輛工程研究所的技術分享、紅星汽車的采購、汽車銷售的渠道協議和出口協議等等。
這裡可還包含著五大廠商想要借助紅星廠的國內銷售渠道和國外銷售渠道談判呢。
當然了,五大廠商的汽車不愁賣,他們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國內的渠道。
錯了,大錯特錯,不愁賣那是以前。
眼瞧著那麼多車企跟紅星廠簽訂供應鏈協議,今天不愁賣,明天呢?
供應鏈一出,人人自危。
所以,紅星廠不僅掐住了生產源頭,還掐住了銷售終端。
為什麼李學武在京城收購房產做摩托車銷售,而不是汽車銷售呢?
因為這是兩個不同的渠道,汽車銷售要搞正經的四兒子店,是要一家一家地往下鋪。
而且,紅星廠的四兒子店也沒打算就賣本廠的汽車。
所以,這麼大的事,程開元又惦記著津門的業務,李學武很直白地請他去主持工作。
嗬嗬,老話講,人的命,天注定,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果不其然,李學武的主動相邀,程開元卻打了退堂鼓,以景玉農回來後要主持工作為由拒絕了。
李學武善心用儘,隻能祝程開元福大命大了,京城這塊地真不埋冤死之人。
——
“乾啥?地下接頭啊?”
李學武瞅了一眼拽著他往旁邊走的傻柱,問道:“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想乾啥?”
剛剛打飯的時候他就想找李學武來著,可見李學武沒瞧見他的眼神示意。
廢話,他站在裡麵,李學武正跟程開元說話,有個看見嘛。
傻柱沒轍,隻能等著李學武吃得了飯,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截住了他。
“唉,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還沒開口說話呢,先歎了一口氣,這個忙準小不了。
李學武點了點手上的時間,提醒他道:“不跟你開玩笑,我時間緊的隻有吃飯的工夫。”
“你這事要是不著急,周六我回家的時候咱們慢慢聊,好吧?”
“那個……有點急!”
傻柱見李學武要走,也不擺拉不下屎的表情了,按著他的手說道:“雨水啊……”
“嘟——”聽他提起雨水,李學武一擺手叫停道:“你還給她當說客?”
這麼說著,他打量了傻柱一眼,撇嘴道:“你們兄妹倆組團來忽悠我了是吧?”
“她……她也是沒法了。”
傻柱苦著一張臉,誠懇地說道:“你也知道哥哥我,寧死不求人的脾氣,要不是……”
話說到這裡,他也是一臉的為難,又歎了一口氣說道:“讓我怎麼說呢——”
“紡織廠那邊為難她了?”
李學武眉毛一挑,看著蹲在地上的傻柱問道:“是她那個對象,還是有彆人?”
“我也不知道啊,”傻柱搓著自己的臉,說道:“她回家都不跟我說這些,要不是她嫂子問出來,我都不知道這個。”
“嗯,你這個哥哥當得好。”
李學武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看著傻柱說道:“上午來找我了,劈頭蓋臉的就說在紡織廠乾不下去了,想來咱們廠。”
“她比我還倔呢,要不是實在……”傻柱遲疑了一下,說道:“她能主動跟你說我就放心了,總不好一個人憋屈著。”
他站起身子,低著頭說道:“她想來咱們廠的事我猜到了,前些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問我來著,我沒應她這轍。”
這麼解釋了一句,他又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問道:“要不……你看看保衛處……”
“你傻還是我傻啊?”
李學武皺著眉頭瞥了傻柱一眼,問道:“她說來保衛處我就得安排她來保衛處啊?”
“你不知道她來保衛處是啥想法是吧?”
麵對李學武的逼問,傻柱嘴角扯了扯,沉默著再次歎了一口氣,那副表情看得李學武心煩。
好一會兒了,傻柱這才開口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子……相依為命。”
見李學武望過來,他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兄弟,這件事我隻能找你了……”
“嘿!合著賴上我——”
李學武咬著後槽牙,伸手就要給他一下子,卻在最後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很少拍人肩膀的,就算是對下麵的人也僅僅是拍胳膊表達親近。
“行啊!我看錯你了!”他點著頭,使勁捏了捏傻柱的肩膀道:“你真是個好哥哥啊!”
“你彆後悔就行啊!”
見傻柱滿臉的倔強,李學武推了他肩膀,手指點著他提醒道:“我管殺不管埋的。”
“我相信你,”傻柱看著李學武,認真地說道:“無論如何,我都當你是兄弟。”
“兄弟,咱們商量商量。”
李學武快被這兄妹倆的腦回路整瘋了,他湊到傻柱麵前商量道:“我安排雨水去邊疆辦事處怎麼樣?”
“嫌條件不好?那就去越州,江南水土養人啊——”
說完這一句,他伸手拍了拍傻柱的胸口,轉身往外走。
傻柱卻是給他來了一句:“對……雨水好點。”
“你特麼給我滾犢子!”李學武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是正經人!”
——
供應鏈結束後的一周裡,李學武忙的團團轉。
有上周耽誤的工作,也有機關人事變革以後,組織結構銜接出現的新問題。
“跟二機廠談,這是一個機遇,他們再抓不住,誰都救不了他們了。”
李學武敲了敲會議桌,提醒道:“紅星廠是兄弟單位,不是兄弟過家家。”
“沒有錢可以同聯合儲蓄銀行融資,但產能必須提上去。”
他也是沒在乎程開元的香火情,直接對著談判小組負責人講道:“如果這半年他們跟不上,咱們就不帶著他們玩了。”
放下手裡的鉛筆,李學武看向程開元說道:“幾十家車企很有可能在同一時間申請技術和生產設備改造換代,他們再慢悠悠絕對頂不住。”
“嗯,下來我協調一下。”
程開元在辦公會上還是很給李學武麵子的,尤其是對方講的對。
“時間不等人的,汽車工業生產標準最多半年就能落實。”
李學武看向會場眾人,講道:“合作意向推進的很快的,津門那邊給我來電話,全是喜報。”
“啊?你們還在等什麼?”
他點了點桌子,提醒道:“慢悠悠當屎殼郎嗎?好不容易創造的機會,就讓它這麼流失了?”
“重新審議聯合工業和三產工業的合作方,把擴建和提升產能擺上談判桌。”
李學武很是嚴肅地對眾人講道:“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撤資走人。”
他看向李懷德講道:“合作夥伴,親兄弟明算賬,不傷和氣,對吧?”
李懷德隻是點點頭,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他是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李學武認同的業務他就考慮,李學武都不認同的他就不考慮。
“跟京城第二機械廠講清楚,有困難趕緊提”景玉農對談判組負責人講道:“這個項目很重要,他們要拿不下那就繼續找合作聯營的廠家進來,蛋糕大了都有的吃嘛。”
“也包括其他聯合工業和三產工業。”
她又補充了一句,算是李學武唱了白臉以後唱紅臉。
李懷德瞧了兩人一眼,心裡嘀咕著,這倆人到底是配合默契,還是互相矛盾?
默契好像不太可能,他搞的這麼一手,算是撤了李學武的凳子拆了景玉農的台。
景玉農厭惡了李學武才對,兩人這就算是有矛盾了。
他是管委會主任,彆的他都不關心,就關心人事問題。
隻要人事問題抓好了,那其他的都沒問題。
李學武對景玉農的補充發言沒什麼表示,好像並不在乎。
這已經不是景玉農回來後第一個會了,兩人沒什麼交集。
一切都在李懷德的算計中。
“汽車供應鏈大會搞完了,繼續搞食品供應鏈和五金供應鏈會議。”
李學武轉頭看向莊蒼舒提醒道:“任重而道遠,你們的時間很緊啊。”
“確實是這樣的,咳咳。”
莊蒼舒看了李懷德一眼,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們做了個倒計時計劃書,時間為兩年,主抓供應鏈和辦事處建設,重點扶持合作企業……”
“要有效率地開展經貿工作。”
李學武用鉛筆敲了敲桌子,打斷了他的彙報,“供應鏈和辦事處是一方麵,打造具有競爭力的產品也是你們的重點工作。”
他看向景玉農和程開元解釋道:“貿易管理中心身處工業生產最前沿,對商品的敏感度最高。”
“所以經貿口的意見要重視,更要提高經營數據的收集和分析意識。”
這句話講完,他又點了點莊蒼舒提醒道:“五豐行的負責人就在京城,下來你聯係她,一起去津門,把對外貿易摸清楚,把對內經銷調查清楚,好吧?”
“我明白!”
莊蒼舒很清楚,這種辦公會沒有問題,隻有交代和布置。
哪個領導開辦公會不提前準備和調查,在會議上問你問題才下決定?
都是提前準備好了調查和決定,上來不是聽你彙報的,你隻需要講是,或者講實施困難就行了。
“昨天我跟京城供銷分公司的負責人見了一麵”李學武看向領導,介紹道:“貿易管理中心溝通京城供銷的最後一步打通了。”
他敲了敲桌子,重點提醒了景玉農,說道:“聯合單位內部服務部供應鏈會得到京城供銷的支持,同時供應鏈的產品也會通過他們轉化到供銷市場。”
“這是個好消息——”
景玉農微微一笑,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從鋼城回來的時候,文學同誌還在擔憂,產能爆發之後,供銷渠道能否貫通。”
說到這,她又看向了李懷德說道:“能在京城供銷係統泄洪,我想第一波產能爆發可以高枕無憂了。”
“嗬嗬嗬,學武同誌做事很認真,”李懷德輕笑著看向了辦公桌一端的莊蒼舒等人問道:“下麵的同誌有沒有壓力啊?”
“嗬嗬嗬——”
莊蒼舒等人配合著輕笑出聲,一個個的生龍活虎,積極表態不辛苦。
廢話,領導這麼問就是客氣客氣,你還當真的?
這個時候是給你加擔子,你要敢撂挑子,那你就幸福了,這輩子小鞋都穿不完啊。
從會議室裡出來,景玉農路過李學武的時候眼神輕瞥,發出信號。
李學武則是眼角微微一抖:今晚有事,不約。
看什麼!正經的同事關係!沒見過啊!
——
PS:彆再說我水了,還是這個配方,還是這個味道,哈哈哈!一千萬字了,你們現在才喊水,有點遲了吧?彆在評論區罵我了,沒用,寫到這都沒崩,我心態穩如老狗。
雨水的劇情不是水,這人物有大用,早就設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