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的還有摩托車和三輪摩托車。
但凡廠裡職工有購買資格和購買能力的,都擺在了大食堂,供職工們選購。
隻今明兩天,不限購,不限票,隻要是廠職工,就能憑借組織關係從廠裡選購商品。
當然了,保衛科也安排人盯著了,一旦有倒買倒賣的情況,將會嚴肅處理。
特彆的,廠裡不限製給親屬購買,但不能超過正常數量,內部也有舉報渠道,真要被查到,基本上就是開除處理。
於德才來李學武辦公室說的就是這件事,他現在負責保衛組的常務工作,是有些忙的。
“貨不能鋪的太多,”李學武轉過身,邊往座位上走邊說道:“否則總有猶豫的。”
“職工們會覺得今天不買也沒啥,等有空了再來看就是了。”
他笑了笑說道:“先把展銷會搞起來,放開口子測一測深度,然後把口子再收起來。”
“這就是讓有購買力的人先買,形成廣告效應,聚攏品牌認知度。”
“越少越緊張是吧?”
於德才搖著頭笑了笑,說道:“我就沒有這個營銷意識,想不出這些方式方法來。”
他吹了吹茶葉,說道:“看來我更適合後勤工作,可做不了一線的業務工作。”
“嗬嗬,謙虛了——”
李學武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椅子上,說道:“你去做後勤就太屈才了。”
這麼說著,他端起茶杯說道:“還是在保衛處乾著吧,我走了不能沒有頂梁柱啊。”
“我算什麼頂梁柱。”
從李學武這裡聽到了確切的消息,於德才心裡算是落了地。
不過他在保衛處與李學武的關係很融洽,雙方是有一定默契的。
要說起來,他當初從鋼城來京,找的是董文學的關係,卻沒想到在李學武的手低下乾了將近兩年。
這兩年的時間裡,他是看著李學武一步步前進,一步步高升的。
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隻是到目前這個階段,形勢發生了變化,廠裡迎來了新的機遇。
是個人都知道,年底廠裡會有一次乾部調整。
首先是廠裡麵臨著晉級的情況,需要重新調整乾部層次。
其次是今年兼並了很多工廠,機關人員擴充的特彆快,需要合理安置。
最後是為集團化做準備,也是每年的組織程序,“論功行賞”嘛。
一部分乾部要下放,一部分乾部要提拔,形成對流形式,便於組織培養年輕乾部。
其實今年一年,廠裡都在推行人事變革和機關體製變革,人事變革中也包括了機關的人事變革,相關的基層乾部調整幅度特彆的大。
李懷德是這次變革的主要推手,廠裡一線乾部,部門負責人基本上都做了調整和處理。
鬆鬆土,換換風,利於組織保持純潔和吸收足夠多的養分,防止土壤板結(組織僵化)。
保衛組的變動也很大,李學武對五個科室的主要負責人都做出了調整。
相關的辦公室人員也有了流動性的調整。
作為主要執行工作的於德才深有體會,現在輪到他自己了,難免的要在意。
他很清楚,李學武一定會走。
在保衛組李學武已經吸收不到養分了,無論是資曆還是能力,都已經完成了鍛煉和積累。
對於未來的規劃,於德才更是清楚的很,但中間這一步如何調整,他還在等李學武的安排。
李學武什麼時候走,從什麼位置上走,走去哪裡,他都得做出呼應。
沒聽剛剛李學武有說,他得當頂梁柱嘛。
——
“領導,您找我——”
樊華抱著筆記本出現在了門口,看了辦公室一眼,笑著打了招呼。
李學武抬起頭招了招手,道:“來,進來。”
“彭曉力給我打了電話。”
樊華微笑著走進辦公室說道:“他說您要找我談話,給我嚇了一跳。”
“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李學武笑著打量了她一眼,點了點門口說道:“要喝什麼茶自己動手啊,曉力有事忙。”
“不喝了,不渴呢——”
樊華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辦公桌的對麵,習慣性地攤開了筆記本準備邊聽邊做記錄。
李學武打量了她幾眼,這才微笑著問道:“在三科的工作怎麼樣?”
“有適應了委辦的工作嗎?”
“挺好的,同事們幫忙。”
樊華聽見領導用關心的語氣開頭,心跳突然加速了起來。
這算是常規的套路了,關心你不是真的想要問問你現在的工作好不好,而是看你的狀態。
當然了,你的回答對領導接下來的話並沒有多少影響,除非你的回答糟糕透頂。
這麼問的情況隻有一個,那就是要用她了。
可她剛剛從保衛組調到委辦三科擔任副科長沒幾個月的時間,這就要調整了?
“你業務和工作能力是有的,我倒是很放心。”
李學武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幾天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說說看,有沒有什麼想法。”
“我?我哪裡有什麼想法啊。”
樊華有些無奈地笑著說道:“我就當熱鬨看了,這跟我好像沒啥關係吧?”
“嗬嗬嗬,這可不行啊。”
李學武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給她道:“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時刻保持戰鬥力啊。”
逗了她一句,他這才又繼續說道:“對外辦主任的位置空缺了,你過去試試吧。”
“我?讓我去?”
樊華一下子懵住了,甚至還反問了李學武一句,這可有失她一貫冷靜且淡定的形象。
“不好意思啊,領導,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等李學武開口,她便主動道了歉意。
李學武卻是擺了擺手,臉上換了認真的表情說道:“具體的情況我就不多說了,現在說說我的意見,和領導的要求。”
“你的能力我放心,放在辦公室耽誤了,趁年輕多鍛煉鍛煉,對你有好處。”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領導比較看重對外貿易,接待工作也是重點工作。”
“出了這一次的事,領導是有些不滿意的,希望我選一個合適的人拿起來。”
“領導,我沒接觸過這方麵的工作啊。”
樊華也是認真地講道:“而且,我聽說近期會有一個商業旅行團來訪。”
“這個時候過去接手,會不會因為不熟悉接待工作影響到外貿的大局啊。”
“反正已經影響了,你去了還能有更壞的結果嗎?”
李學武無奈地點點頭,說道:“之所以選擇你,也是出於對這方麵工作的考慮啊。”
“那——領導,我服從組織安排。”
樊華倒是很乾脆,李學武解釋完,她便站起身立正敬禮,接了這份工作。
在李學武說了要調她去對外辦工作,她就在心裡琢磨這件事了。
看職級,對外辦是副科,現在的她也是副科,平調沒什麼好的。
但熟悉具體工作的人都知道,一個是雞頭,一個是鳳尾啊。
況且李副主任剛剛也強調了,領導對外貿工作很重視,對外接待工作更是重要。
對外辦的第一任負責人沙器之就是從這個位置上外放貿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
再說的直白點,副科跳正科,沒有一個好的跳板,五年八年也是它。
但在對外辦,不僅有更多的業務自主權限,更有與領導合作的機會,這太難得了。
對比起來,她並不是這個位置的首選,李學武有更多的人可以安排。
為什麼選擇她,應該有彆樣的考慮吧。
出了事以後,已婚對於她來說也算優勢了,尤其是雙職工家庭,更給她加了分。
再就是與李學武的關係。
未來李副主任一定是要去管委辦工作的。
在他手底下繼續工作,兩人還有一定的默契度,對於她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
最後就是她的能力和資曆了,李副主任一定是考慮了她能夠快速適應委辦工作這一點。
其實說起來,能夠適應那些陰陽怪氣的人,還多虧了李學武的照拂。
舊部,永遠都帶著光環。
——
下午四點多一點,李學武便從單位出來了。
他得往衛三團去一趟,要同那邊談一談。
同時,今天也是好兄弟沈國棟結婚的日子,他得儘快趕回去。
“學武?等我一會——”
韋再可真是神出鬼沒,李學武都沒看見他,突然就從副樓出來了。
“我有事出外勤,怎麼了?”
他講的很直白,自己有事,沒工夫跟他閒扯淡。
負責組織工作的韋再可可謂是老油條了。
機關常青樹,墳前不老鬆。
跟李學武的關係倒是很不錯,也有互相尊重的意思。
這幾天四九城下大雪,機關辦公區雖然緊著收拾了,可地上還是有冰碴。
韋再可走的很小心,到了李學武跟前長出了一口氣問道:“乾啥去?”
“去衛三團一趟,有事啊?”
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說道:“要不跟我去一趟,路上慢慢說?”
“彆扯淡了,我去衛三團乾啥。”
韋再可笑了笑,手輕輕懟了李學武往車邊上站了站,這才小聲說道:“小道消息,上麵已經定了一個人選了。”
“不應該早就定下了嗎?”
李學武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時候才確定,是不是晚了點。”
“一點都不晚,又不是娶媳婦,還帶過禮下聘的,一張紙的事嘛。”
韋再可扯了扯嘴角,輕聲問道:“你記不記得今年去一機部接程副主任那次的情況?”
“喔!喔!——”
李學武眉毛一挑,看著他說道:“彆不是那次遇到的誰吧?”
“你猜對了,我就不恭喜你了。”
韋再可點點頭,說道:“部裡一直負責紀監二處工作的蘇主任,要來咱們廠了。”
“蘇——蘇維德,對吧?”
李學武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道是上麵對老李的不滿情緒具象化了啊。
這是看老李搞盤內動作,故意給安排了一個大招下來。
你不是要搞一個聲音,一個班子嘛,那現在就給你添添堵。
蘇維德那一次差點抓著程開元的把柄,把案子做成鐵案,結果有老李和李學武的堅持,這才脫險。
可以說是李懷德一手破壞了對方的算計,也讓程開元這隻到手的鴨子飛了。
你就說他能不怨恨李懷德嗎?
李學武之所以忌憚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明顯帶著彆樣思想觀念的。
紅星廠的內部形勢趨於穩定了,沒人再想著搞事情了,但他來了一定不一樣。
“沒錯,就是他,”韋再可肯定地說道:“以前是負責紀監工作的。”
“這次明顯是衝著你來的啊。”
他挑了挑眉毛,說道:“你動一動,董副主任就要動一動,他正適合下來。”
“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是啥意思吧?”
“嗯嗯,早有預謀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著他問道:“消息保真嗎?”
“怎麼保真?都說了是小道消息了。”
韋再可瞥了他一眼,說道:“要不你再等幾天,等他到任了,我再回答你?”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起來,道:“嗯,既然是小道消息,那一定是保真的了。”
他拍了拍韋再可的胳膊,說道:“再有這樣的小道消息,可得提醒著我點。”
“嘿——”韋再可好笑道:“你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啊?”
“擔心有什麼用,不得看行動嗎?”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汽車,問道:“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去衛三團?”
“不去,來的又不是我的主管領導。”
韋再可嘴角一扯,笑著說道:“去吧,好好安排一下,省的手忙腳亂的。”
“多謝您的提醒了,”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晚上我請你喝酒吧。”
“心領了!用不著——”
韋再可翻了個白眼,好笑道:“你把楊駿他們撂倒了,也沒想著放過我?”
——
李學武往衛三團去的路上,心裡一遍一遍地琢磨著韋再可的消息。
無論真假,既然有風吹下來,就一定有因果關係。
他早就在想這個事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衛三團之行。
之前同王小琴談過的計劃現在可以繼續進行了。
就在今年的五月份,李學武在衛三團同齊耀武等人說過,王小琴可以兼任保衛處處長。
一方麵是延續了他分兼兩職的“傳統”,另一方麵也是借了目前三支的形勢。
王小琴現在就擔任著紅星廠教育管理處的副校長,也是德育工作的總負責人。
李學武提一步,再挪一步,正好給王小琴騰出地方來,無縫銜接。
最重要的是,王小琴需要這份資曆,方便她接下來在衛三團發展。
而李學武和董文學也需要有這麼個人在這個位置上,幫他們頂一把。
李懷德的主動牽引,打亂了李學武和董文學的布局。
當初想的是,董文學回京,李學武直接去鋼城。
但現在不能行了,老李有意削弱他們在保衛組一係的影響力。
代價給的很足,那就是李學武少走五年的彎路。
一飲一啄,必有定數。
李學武在保衛處兩年的時間,培養了不少的青年乾部,但在用人方麵捉襟見肘,早就散開了。
能接住保衛組重擔的,隻有於德才一人。
但於德才的能力稍有心力不足,缺乏一線管理經驗,有認知缺失的風險。
所以這個時候需要安排人來幫他頂一頂,度過磨合期的難關。
明年的晉級工作近在眼前,李學武邁一步,於德才也能進一步。
但他最多也就能擔任第一副組長的職務,除非一年後集團化完成,大部室小處室的結構完成,他才有機會擔任保衛處的處長。
近一年的時間,李學武不在保衛組,董文學也用不上力,更來了一個蘇維德,沒有王小琴的介入,李學武很擔心於德才扛不住。
即便與老李談妥了,要從保衛組挪走,但並不意味著他要放棄這份勢力。
就算是老李,也沒有奢望過他會主動割斷與保衛組的聯係,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於德才在,保衛組的那些他培養的青年乾部才有時間和機會成長起來。
當然了,布局王小琴來紅星廠擔任保衛工作負責人是臨時安排,更長遠的需要他在未來的博弈中慢慢調整。
今天一個蘇維德來了,他大動乾戈,明天又一個蘇維德來了,他就甭活了。
所以就像韋再可說的那樣,趁現在,廠裡的管委會還沒有完成調整之前,把磚頭擺上。
他能撬動鄺玉生架空程開元,在自己耕耘了兩年的地盤上,還能讓一個外來戶給偷了家?
兩年都過來了,再堅持一年,且等董文學回京,那時候才是他們收割的季節。
在此之前,他要穩定住局麵,給董文學幫他布局鋼城的時間,也要幫助董文學打好在京的基礎。
不過話說回來,有老李這張牌在手,他們已經站在了決勝局,蘇維德才是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