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正處不罕見,罕見的是在這場風浪中頂峰冒雨搏殺和博弈中穩步前進的趨勢。
這種環境下都能勝任和進步,那還有什麼風雨能阻礙他前進的腳步。
她媽媽說,顧家為了成全兒女,甚至甘願年紀輕輕就退了二線。
顧海濤啊,真是有文化、有能力的代表人物,不然也去不了朝、當不了學院的副院長。
能文能武,一身的本事。
有人道是惋惜和遺憾,但在當父母的看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驕傲和欣慰呢。
後繼有人,可堪大用,足以慰藉先人啊。
顧海濤兩兒一女,教育的極好,工作也是極為出色,無論是娶的媳婦還是選的女婿都是一等一的優秀和出眾。
甚至到了遮蓋上一輩鋒芒的地步,多少人恨不得自己的子女也如此有成就才好,彆說退居二線了,就是提前退休也心甘情願啊。
也不是沒有人私下裡嘀咕,顧海濤啥閨女啊,也配找這種龍鳳之姿的姑爺?
了解的倒是要說句公道話,顧海濤沒看姑爺的家庭背景,姑爺也沒看閨女的家庭背景。
就這麼一句話,成了兩人的天作之合。
周小白遲遲不敢跟李學武表白,就是聽了這些傳言,內心感受到這種壓力。
她可沒有自信能比李學武那位的優秀,更沒有自信挑戰野戰醫院急救帳篷裡的緣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或許是想著再跟李學武混一段時間,長大了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也許她父母也是這麼想的。
在這種心態之下,就連對李學武的稱呼都變了,變得更親近了。
以前會叫武哥,現在省卻了,簡單叫哥。
——
“乾什麼?這麼不識逗?”
李學武聽好一會兒她都沒說話,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小鵪鶉似的縮著脖子,便逗她問道:“還是到我車上思考人生來了?”
“哼,我的人生不需要思考。”
周小白哼唧了一聲,扭臉看向了車窗外,吉普車車架高,倒是看的比轎車視野寬闊。
“最近有點累了,想睡覺。”
“那就借著過年好好休息。”
李學武勸了她道:“工作哪裡忙的完,錢也是賺不完的,得學會享受人生啊。”
“我跟誰學?你教我啊?”
周小白翻了個白眼,道:“你都不帶我玩,就是那些蒼蠅似的跟屁蟲攪和我……”
“哎,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李學武好笑地點了她道:“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嘛,人家現在正追著你,還不滿意?”
“那是以前——”
周小白聽他提起這個,躥著坐直了身子,看著他的側臉強調道:“現在是現在!”
“現在我比較喜歡你這一款的,再回頭看看他們,隻覺得幼稚和可笑。”
她撇了撇嘴角,抱著胳膊說道:“你知道他們有多幼稚嗎?”
“竟然為了追求我,比賽似地送禮物!”
聽她的語氣裡是有一點炫耀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耐煩和真的嫌棄。
“鐘悅民要送我摩托車,我沒要,不知怎麼的叫張海洋知道了,非要送我球拍球鞋。”
“等會——”
李學武聽到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送我的那雙球鞋是他給你買的?”
“給我買的你能穿的下?”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差點說出你傻啊!
“是他送了我以後,我穿著覺得時髦舒服,這才請他幫忙代買一雙送給你的。”
“隻不過我給了他錢,他死活不要,我又找不著能買到這樣球鞋的第二個渠道了。”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就買了等價的禮物回贈給他。”
“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差錢——”
“嗯嗯,我知道——”
李學武笑了出來,這姑娘跟自己這吹不差錢呢,總覺得有點想笑。
周小白卻是沒在意他的笑聲,吃他的、穿他的、花他的、用他的,自己已經明確表態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是他自己不願意的。
“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的,到後來成了我拒絕了鐘悅民的禮物,而同張海洋互換禮物。”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苦惱道:“現在鐘悅民跟瘋了似的,追著我送球鞋、送球拍、送網球裝備,我真是……想罵人了……”
“這就是幸福的煩惱吧!”
李學武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表情,嘿嘿笑著問道:“張海洋就沒察覺?你讓他代買我的鞋號,他總該知道女生沒這麼大的腳吧?”
“我懷疑他是誤會了——”
周小白撅了撅嘴唇,一副懷疑的表情搖了搖頭,說道:“他或許覺得我買來是送給我爸的,我都說的那麼明顯了,他真是——”
“嗬嗬嗬——”
李學武聽見她這麼說,笑的更大聲了。
興許是聽出了這笑聲的不對,周小白氣惱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嗔道:“我叫你爸,你敢答應嗎?”
“不敢——”李學武很是沒膽量,乾脆地拒絕道:“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哼——”
周小白挖坑沒得逞,驕哼一聲道:“你敢答應,我就敢當著我爸的麵叫你乾爸。”
“千萬彆,咱們還是論把兄弟吧。”
李學武瞅了一眼街道兩邊的大院,找準了方向往前開。
“要是叫你爸知道你給他找了個乾兄弟,我就成了乾屍兄弟了。”
“咯咯咯——”
周小白覺得好笑,頓時咯咯咯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整理了表情,說道:“哎,還是跟你在一起有趣的多。”
“那兩個奇葩攪和的我啊,連俱樂部都是偷著去,”她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倆人見麵也不說話了,互相躲著防著的。”
“我呢?得躲著他們倆,防著他們倆!”
“哈哈哈——”
——
李學武很坦然地送了周小白到她家門口,甚至還下車給她帶了禮物。
後備廂裡存著的一些土特產,算是年節裡有突然登門的拜訪不空手。
這裡也要提醒諸位一句,麵上混的,或者日常客戶走動比較多的,最好在後備廂裡備一些拿得出手的禮物。
煙酒茶糖,大小貴賤無所謂,就是有個紅色的包裝盒都覺得是份心意,讓人舒坦。
大過年的,兜裡彆少了紅包,塞個十塊、五塊的都行,送出去不心疼,沾個喜慶。
彆說這紅包小,臨時送的,誰嫌棄誰沒品,活該他一輩子較這五塊十塊的真兒,一輩子也沒不帶有發財的命和心。
周小白也說不上來遺憾還是怎麼地,車都開進大院,開進小院了,可她爹媽不在家。
對於李學武的這份坦然和心意,她隻能客氣著請他屋裡坐一會兒,萬一爹媽回來了呢。
對於她的這份害自己之心不死,李學武也笑著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給婉拒了。
不怕見她爸媽,是怕見了她爸媽,她爸媽要尷尬,不知道說什麼話。
難道要周震南說感謝過去的一年你用幾千塊養肥了我的寶貝閨女?
什麼話這叫,還是不見的好。
給周小白拿了一盒乾果,一盒乾貨,還有一套新刊印的《屠龍技》讓她春節多多學習。
為了湊足雙份禮,他還找了一本自己的書頂數,算是四件禮,大年下的說著很好聽。
周小白胳膊下麵夾著書,兩手拎著紅色的紙質包裝盒,嘴都要嘟起來拴頭驢了。
送這些禮物是什麼意思呀!
說我腦子裡都是水,乾一乾唄,再學習學習,充實空空如也的大腦嗎?
還是說我乾多少都是輸啊!
李學武可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挑這幾樣禮物完全是怕她帶回家裡被她爹媽誤會了。
後備廂裡就那麼幾樣東西,總不能送魚送肉的吧,那不真成了上門女婿了嘛。
乾貨,乾巴巴的沒貨。
李學武暫時沒有吃了這個小白的心思,他又不是走地炮,逮著一個相中一個。
相中一個不是目的,過程也不是目的,目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開著汽車從院裡出來,很明顯地觀察到了與往年的區彆。
李學武眼睛很夠用,而且思維敏捷,最能發現常人不注意的地方。
這也是他能在工安部裡掛著一個刑偵專家名頭的原因。
當然了,這名頭不怎麼值錢,真就隻是一個名頭而已。
有的時候有用,有的時候沒用。
李學武隻一走一過便發現了今年過年,以前是小崽子,現在是老乒的群體有錢了。
彆問為啥老兵變老乒,現在還堅持著大學習和理想事業的,多半是瘸了一條腿的。
這裡說的有現實情況,也有心理上的情況,閱讀理解就好,不用過分解讀。
你要說他們人人都有一台二八大杠,四處瀟灑和逍遙去,這不準確。
其實大院裡也有生活困難的,家裡孩子多的,父母掙錢少的,老的有病有困難的。
或者是老家有窮親戚的,這個最要命了。
後世不理解,為啥城裡上班的乾部要給老家的哥兄弟寄錢養活他們。
這裡麵的情況複雜太多,幾千年的人情世故,哪裡是一兩句話能掰扯清楚的。
反正就李學武知道的,這個圈子裡能擁有一台自行車的,不占大多數。
這裡還得說自行車無論是爹媽的,還是他自己的,能拿得出手的全算上也不多見。
影視劇裡啥樣的都能騎一二八大杠,那可能是後期了,或者為了追求節目效果。
但真實的,自行車不好買且不便宜。
在這種情況下,李學武從大院裡一進一出的工夫,竟然看見了三台彗星摩托車。
就說是新年期間,就說是小崽子們院裡炫耀,但說實際的,這份保有量屬實不低了。
有的老乒連自行車都沒混上了,一些人已經騎上摩托車了,你就說今年的老乒圈子變化大不大。
跟俱樂部那會兒,趙老四給他介紹,今年對於老乒圈子來說,可是個肥年。
掙的多的請客,掙的少的,或者沒掙著錢的跟著捧場混吃喝。
老莫都不過癮了,真掙著錢的那些家夥頓頓都去吃烤肉,真是年輕往海了造啊。
有人編了套順口溜:
有車有錢,瀟灑過年。
新衣新鞋,去當姑爺。
這些小崽子們兜裡有點錢可勁兒地造,一個個的全是新裝備,出去都晃人眼。
有這份資源的獨屬老乒圈子,你就說頑主那一圈的人受得了受不了。
有頑主立事的,能來歪錢,這年過的也帶勁,美著呢。
不立事的,又舍不得辛苦和京城的瀟灑,不願意跟著前輩們出海奔前程,那就隻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怎麼個豐衣足食法呢?
搶唄,瞅準了誰穿著新衣新鞋呢,上去就扒就搶,搶來了就是你的了。
老乒們好麵子,就算是被當街扒光腚了也不會報案的,隻會憋著勁找回場子。
所以年節下的,胡同子裡,或者就是大馬路上也不平靜,時不時的便有小玩鬨們一哄而過,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
——
“我們那科室可好玩——”
李學才倒騎著椅子,趴在椅背上給二哥幾人介紹道:“新來的張大夫以前是給人修鞋的,現在招到醫院裡來給人拔牙,哈哈哈!”
他自顧自地樂嗬道:“你還彆說,論用鉗子的勁兒啊,老大夫都不如他的手勁好——”
“醫生資源流失的這麼大?”
李學武見父親沒有笑,還微微皺著眉頭,便主動問道:“中醫院的情況嚴重嗎?”
“嗯,不太方便了——”
李順說的很含糊,倒不是瞞著兒子,隻是他性格使然,不會輕易說閒話、說全話。
李學才養氣的工夫沒有父親到家,這會兒聽見二哥主動問起,更是坐不住了。
他挑著眉毛主動介紹道:“各科室的情況都差不多,十個有九個都下鄉去了。”
“全院能找出做手術的大夫不足一個巴掌數,這還是在我們醫院呢。”
“這麼嚴重?”
李學武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對比紅星廠的醫療條件,地方的醫療問題太矛盾了。
紅星廠現在真敢說飽和式醫療了,就連工程隊都有駐地急救醫生,這配置誰敢說有。
這還得得力於李學武下手狠,下手早,穀維潔真信了他的話,狠狠地撈了一把。
當時擔心出問題的,或者自查自糾,知道自己出身和經曆扛不住的,麵對紅星廠的橄欖枝紛紛主動報了名。
那個時候管理比現在還要混亂,穀維潔叫人事處拿著工作關係調動函一調一個準。
管理人事的都不是原來的乾部,而是一些小年輕,恨不得把全院的老同誌都給踢出去,好給自己騰地方。
要不韋再可怎麼說去教育和醫療管理局要感謝李學武,感謝穀維潔呢。
他去這個部門純粹是撿便宜的,李學武布的這個局是給卜清芳的,可惜老李下手快了。
卜清芳有些遺憾,可也沒說什麼。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誰讓她期期艾艾,猶豫不決來著。
以前覺得能搏一搏大部室,現在大部室上不去了,奔分公司一級的差了點事。
因為下手狠的那些人根本不展望大部室,一直在朝著分公司而努力。
所以現在卜清芳尷尬了,女同誌差一步可就差太多了。
就算她有年齡和性彆上的優勢,可奈何沒有合適的位置啊,能怎麼著。
爺幾個湊一塊堆兒了,年前這會兒消停兒,算是一年到頭能說能嘮的這麼一回。
李學才講了中醫院裡的情況,又說了趙副院長的困境,最後感慨還是早上山那些人撿著了。
可不就是撿著了嘛,掛著支援鍛煉的名頭,早去兩年,沒受苦沒遭罪,等風頭過去了,還不是他們先回醫院裡。
這裡還得數父親李順撿的便宜大,不知不覺的,已經混成了中醫院在紅星村項目的負責人了。
主要是人才流失的太嚴重,就是李順這樣與世無爭的都要披掛上陣,你就說吧——
李學才說完了苦悶,再想說笑話已經索然無味,自己也覺得心裡不舒服。
他不說了,輪到大哥說起了一監所的電子廠,以及紅星聯合學校職業技術學院即將開設電子工程係的事情。
這方麵父親李順不是很懂,隻在一邊捧著茶杯聽著。
李學武和李學才是懂的,尤其是李學武,對這方麵有著絕對的“前瞻性”。
職業技術學院開設電子工程係,還是李學武建議和籌劃的呢。
景榮也是下了很大的工夫,從華清和燕京請了不少的專業大拿來籌備課程。
紅星聯合學校搞電子工程係是有基礎的,因為廠裡有電子電器工廠,更有相關的科研所。
電子工程係有三個專業,半導體器件、計算機和無線電。
知道為啥能在這個時候趕著進度地追開了一個係嗎?
不僅僅是電子廠需要這方麵的人才啊,飛機製造、汽車工業和無人機的研發都需要。
李學武想搞無人機的心思絕對不是頭腦一熱,花費了那麼多的精力,籠絡了這麼些個專業的人才,不惜重金購置了電腦和各種設備。
在這個時期,這個時代,其實國內是有很多領域是具備追趕潛能和機遇的。
這個時代一直到兩千年,因為資金砍下去的項目不計其數,這裡可不止是濫竽充數的。
李學武很想勸大哥從事這方麵的研究,他有這方麵的科研基礎,真要是混成了大拿。
這麼說吧,十年內掌握了無人機的核心技術,那麼他就是國際上相關領域的大拿。
嗯,三十多歲的大拿,怕不怕。
李學武這輩子還有機會出國,他要混成了大拿,那是一輩子都彆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