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記!
日頭漸漸過去許久,不知是不是把自己遺忘了,院子裡空蕩蕩的,始終沒有什麼人找來,沈汐催促著荀歧隨便扯塊布做個長幡,寫上卜卦算命,留待明日隨意尋個地處靜待事態後續發展。
荀歧遲疑著,手中握著長幡,翻來翻去,沈汐見狀,道,“你磨蹭什麼呢?”
荀歧揚揚手裡的絹布,“這些怪,都死過一次了,還有心情問這些?未來?過去?”總覺得著主意有些蹩腳。
沈汐見荀歧還在懷疑自己的點子,一把抓過絹布,“你看著我做什麼?可憐我自己動手寫吧,不過肯定是沒有你這樣的世家子弟寫的好的。”不論荀歧在荀家如何度過,但是至少她的所有言行舉止學識教育都不曾漏下過。
似乎是被喚醒了那段學識時期的事,荀歧皺皺眉頭,轉過身去將沈汐手裡的絹布拿回。
沈汐在一旁喜笑顏開,“你寫著啊,聽我給你捋捋。”見荀歧果真開始動筆了,他頓了頓,又道“你想,人或妖的新魂對洲土有所留戀,我的言靈束縛,又使他們自身的念力加深於那些棄物之上,隨之生還,人的魂體為鬼怪,妖族為妖怪。”
荀歧頭也不回,“怪的來曆,我知道。”
沈汐一拍手,語氣裡帶著幾分興致,“你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沒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
荀歧不為所動,仍舊專心寫字,道,“他們難道真的是我的言靈束縛嗎?!不是的!他們是被自己束縛在此,困在這世間,困在這東洲!有留戀所以不願去輪回,有怨恨所以不甘去輪回!我無非就是以言靈之力加深了他們的信仰,但真正的卻是他們自己從內心深處堅定著自己當初的信念。”
“每個死去的新魂都會忘記過去,忘記死因,可是他們卻始終記得死前震撼內心的事情,”他又頓了頓,“例如我,我記得自己被癸雉和朱華斷了手的事兒,因為或許對我而言,直接殺了我,都比美其名曰為了我好,一點點的踐踏我臨死前的自尊。”
哦,原來你剛才說的興致勃勃有幾分居然是覺得自己很了解那些怪的心理,所以有些自得?
顯然這番話,雖然中肯,有情有理,卻讓荀歧臉上寒霜沉沉,大體是想到了沈汐身死那時的事情,有些難以釋懷。
沈汐瞥見她臉色不好,餘光瞟到她手握的筆尖上一大攤墨汁刹那滴落,將剛寫好的字糊成一團,他有些顧不上荀歧的心思,連忙趴在絹布上,扼腕驚歎道“啊!剛寫好的字!”
卜算的卜字已被墨汁浸染,看不出原本的樣式,此刻沈汐眼裡心裡想的都是這個字好不容易寫了卻白費,荀歧也垂首凝視著絹布,目光裡也浸沁著一片柔軟。
還來不及整理被墨毀的絹布,便有人朝著沈汐二人走來,沈汐抬頭,便望見剛剛駕車的女子跟在一名幼童身後走了過來,那女子隨後一路張手護著,像是萬一幼童跌倒好來得及抱住?
沈汐兩人目光一觸即離,讓人沒有察覺到目光的停留與回轉,那幼童走路甚是穩健,一雙較之成人都有些目光深邃的眼睛,在看見兩人看向自己的時候,,樂顛顛的加快了步伐。
小小孩童正經的作揖一禮,瞧著煞是可愛,那孩童道“歡迎二位前輩來東城做客。”
“東,城?”沈汐疑惑。
孩童有些斬釘截鐵的意味,道“可不是麼,這裡如今就是東城。”
沈汐笑著點點頭,心道你說是就是唄,不過,這城裡都是怪嗎?
荀歧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沈汐了然。
隻見,孩童目光灼灼,“聽說,兩位前輩看出東城的陣了?”
沈汐手指了指荀歧,荀歧上前一步,卻並打算寒暄,一時寂靜無兩。
沈汐見荀歧這樣木訥不做溝通的模樣,突然發覺,她在荀家不被人喜還是有道理的,你若是泯然眾人,你不理人,人家還可以說你孤僻,偏偏你天賦絕高,你的不言不語,在有心人眼裡就是傲慢。
沈汐道“是的,你想破?”
幼童沒有答話,站在原地有些怯生生的模樣,荀歧閒閒的伸出手將那幼童喚至身邊,沈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幼童屁顛屁顛跑過去的模樣,又見她上下極其迅速的瞥了眼自己,那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得意,她不會在報複自己說她在荀家不被人喜吧?
幼童抬首望著荀歧,複又問了一遍“前輩看出來了嗎?”
荀歧麵色淡淡的聽著,不承認也不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