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通濟街。
若是往常,通濟街此時應該是極其熱鬨的
各個商賈會將戲班子請來家中宴請賓客,門前車馬排著長龍,各家車夫蹲在牆角賭博、吹牛。
可今日的通濟街靜悄悄的,好些個商賈連夜離開,生怕被密諜司抓起來當做景朝諜探冒功。
廢棄的宅邸裡,七名黑衣人頭戴鬥笠圍著元掌櫃的屍體肅然而立,宛如七座雕塑。
陳跡思索時,其餘人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打擾了他的思緒。
方才迎客酒樓裡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與洞察力極強的新上司在一起,密諜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像是被巨石壓在了頭頂。
陳跡看著地上沒有挪動的元掌櫃屍體忽然問道:“刀刀刺向要害,與迎客酒樓殺手手法一致,說明兩個現場確實是同一人所為。景朝賊子中,有人擅長使用短刀嗎?使用短刀作為趁手兵刃的殺手並不多。”
西風趕忙說道:“有一人極其擅長短刀,金陵的同僚曾試圖抓捕對方,卻被這賊子殺死十多人後跳入秦淮河逃走,我們也懷疑是此人作案,隻是,對方以前並未展現過斷刀之技,又讓我們有些不確定了。“
陳跡問道:“金陵一事是多久之前?”
西風回答:“好像是三年前。“
陳跡點點頭:“三年時間已經很長了,興許此人在這三年裡又練出絕技也說不定,暫且將他定為最大嫌疑,發海捕文書。”
反正癸要回景朝,幫自己背一下密諜司的仇恨,應該沒問題。
卻聽西風為難道:“沒有,此人行事謹慎,上次廝殺時他帶著一隻青麵獠牙麵具,沒人看清他的模樣。這海捕文書,發不成。不過金豬大人已經率人出城去封鎖各個交通要道,他們逃不掉的。”
陳跡心中一沉,原來金豬出城親自設卡去了。
他漫不經心問道:“你們確定景朝賊子已經逃離洛城了嗎?”
西風想了想說道:“無法確定,但景朝賊子最大的目標便是盜取我朝火器,如今對方已經得手,當務之急想必是將火器送回景朝去,留在這裡沒有任何好處。”
陳跡還不知,自己昨夜一連使用三支火器後,此事正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城、邊軍,被視為重中之重。通往北方的陸路、水路正一個個封鎖設卡,決不能讓景朝賊子將火器帶回景朝。
景朝其實並沒有得到火器,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已經得到了,密諜司正在以最高規格,封堵所有北上路徑。
還好癸沒有選擇直接北上,不然現在恐怕已經自投羅網。
陳跡蹲下身子,在元掌櫃屍體旁思索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首先,自己肯定不能去追查癸和吳宏彪,真抓到這兩人,自己也會遭殃。
其次,自己必須抓一批景朝諜探,不然金豬不會放過他。
可是,抓誰呢
等等,他想到自己該去抓誰了。
陳跡平靜問道:“西風,你們發現屍體時,他已經是赤身**了嗎?有沒有什麼線索能證明他的身份?
西風蹲在陳跡身旁,低聲回應:“此人是從景朝苦覺寺出來的行官,應是一名景朝諜探,其他的身份還在調查…暫時沒有其他線索了。”
陳跡皺眉:“沒有其他線索了嗎,你們今天都乾什麼了?”
密諜們頓感壓力倍增,西風趕忙說道:“我們今天讓通濟街所有街坊過來逐一辨認,可是整條通濟街都沒人見過他。這宅邸是一名徽商的,已經廢棄了一年有餘…我們還找來了附近的牙人、裡長來辨認,查了一天,能查的都查了。”
“這屍體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附近方圓數裡,竟沒有一個認識此人身份的。”
“不是密諜們不努力,實在是沒有線索了。”
陳跡平靜道:“天寒地凍的,此人不可能是自己赤身**走出屋子的,一定是殺手殺掉他以後將衣服扒走。對方為什麼扒走他的衣服?一定是他的衣服足夠有辨識度,可能會被人借此認出他的身份。“
西風問道:“大人,您想到追查的辦法了?”
“密諜司在洛城內還有多少人?”
“金豬大人還留了四十二人守在洛城。“
“將他們都調來,封鎖東市,”陳跡站起身來緩緩說道:“既然推理沒作用,那就用笨一點的排除法。此人必然是生活在洛城的,他的失蹤絕不會一點波瀾都沒留下。把東市的裡長、牙人喊過來,以整個東市為範圍,調查所有失蹤人口。誰莫名其妙失蹤了,死者就是誰。”
此時,百鹿閣裡已經沒有元掌櫃了,這唯一的線索便是指向百鹿閣的。
隻要確定元掌櫃失蹤,他就有理由查抄百鹿閣抓人審訊,對金豬有了交代。照著答案抄卷子,沒道理會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