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初春,夜間溫度低的能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她穿著厚棉衣裙,裡麵套著一層絲質內襯,自然不覺的冷。
但對方隻有一件單薄的布衣,還不能完全包裹住身體,露在外麵的手和腳掌已經凍得發紫。
他耷拉著一雙無神的雙眼,好似什麼都不在乎。
黝黑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平靜極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看不到畏懼、害怕、憤怒、恨意,什麼都沒有。
他也沒動,隻是跪的始終筆直。
“你叫什麼名字?”姬晚注視著眼前人。
他聽見了,眼神終於動了,抬起頭直愣愣的盯著姬晚。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楊貫渾身緊繃,扶住自己的手臂也蓄勢待發。
姬晚就著楊貫扶自己的手臂,拍了拍他,示意他不用這麼緊張。
“拓跋峰。”那位修仙者回答道。
拓跋峰眼神緩慢轉動,反應了半天才開口。
姬晚挑挑眉,她以為對方不會那麼容易開口,甚至可能會暴起反抗、會咒罵、會沉默不語,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配合自己。
“你為什麼會在東臨國境內?”
拓跋峰恍惚怔愣了半晌,才開始緩緩道來。
故事沒有多麼複雜,拓跋峰是北戎國一小州郡刺史的庶二子,幼時被發現有修仙的靈根。
被刺史派人保護寶貝一樣送到了【界】的邊緣,然後順利的進入其中的一個大宗門修行。
但是在宗門中他被同是北戎國,但修為更高的人排擠欺壓,更是在進入一處秘境時被人暗害,導致渾身靈力儘失。
經脈被毀,因為沒有靈力,迫不得已被【界】彈出。
彈出?這玩意是智能的?能檢測誰沒靈力了,然後自動彈出?
姬晚心中好奇。
拓跋峰是一名陣修,那欺辱他的人全力攻擊下,陣法自動護主,給他留了一口氣。
而那欺辱拓跋峰的人,是他的嫡親哥哥。
本來他從北戎國進入的【界】,那麼出來也應該掉在北戎國境內。
可惜,可惜他的父親知道他變成廢物後二話不說,派人就把他扔出了北戎國。
還說出了從此以後斷絕關係的話來。
姬晚沉默片刻,“你是怎麼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使用出陣法的?”
聽到這話時,拓跋峰緩緩笑了。
他的表情像是有人在平靜的水麵上投入了一個石子,漣漪漸漸暈開。
“我的陣法不用靈力也能使用!”他篤定極了,腰背又挺直了幾分,眼神帶著十足的桀驁。
楊貫緊盯住拓跋峰,心中暗自警惕。
“是嗎?我想看看。”姬晚麵不改色,她倒是有些好奇,陣法到底是什麼。
“殿下小心,當心他使用陣法傷害您。”楊貫側過頭,小心翼翼提醒。
姬晚為了審問過程的私密性,屏退了身邊人,所以現在整個前廳隻有他們三個人。
楊貫自己對陣修了解不多,他有些怕這個北戎國陣修用陣法傷害到公主殿下。
姬晚眼裡興味更濃,能用陣法傷害自己?怎麼做?小說中不都是要靈力嗎,這人靈力都沒了,還能害人?
她站起身,被楊貫攙扶著,一步步邁向帶著枷鎖的拓跋峰。
楊貫的肌肉緊了又緊,姬晚的搭在他胳膊的手臂感覺的非常清晰。
姬晚被楊貫扶著的手臂又安撫性的拍了拍。
“沒事楊貫,讓孤仔細瞧瞧。”
姬晚站在跪著的拓跋峰對麵,兩人現在隻有不到一臂的距離。
她能清楚見到對方滿是臟汙灰塵的頭發,和受傷青紫的臉頰。
此人五官帶著北戎國特有的粗獷,神情淡漠,與之前赴死的時候差不多,但這次他的眼中多了些對自己陣法的意滿誌得。
有了些生氣,但看上去還有些心灰意冷,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拓跋峰對自己陣法,或者說自己能力,無比自負。
他雖然跪著,還在努力的直視姬晚的雙眼,姬晚意識到,他不害怕死亡。
但他把自己的陣法看的比生命還重要。
“第一次見到陣修嗎,小公主?我的陣法能輕鬆殺掉你。”
枯葉互相摩擦過一般的嗓子,嘶啞極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陣法真的能輕鬆殺掉一個人。”姬晚回答道:“那麼死的不該是我,而是那個欺辱你的同族人,和放棄你的親生父親。”
晚霞漸漸落下,前廳房簷上點綴的燈籠突然晃動起來,姬晚能肯定,剛才絕對沒有風。
她聽到了守在門口的小太監驚呼出聲,和有人慌張後退時不慎摔倒的聲音。
姬晚的心跳逐漸加速,她好像在狂風中感受到了玄幻小說裡麵描寫的‘靈氣’。
無數沁人心脾的靈氣隨著逐漸加快跳動的心臟,漸漸充斥在她的周圍,隨著房簷上的燈籠晃動的越來越快,好似有無數旋風刮過,不曾止歇。
他脖子上戴著木製長枷,雙腳之間連著金屬製成的腳銬。
姬晚抬頭瞄了一眼外頭慌亂的太監宮女。
和身邊暗自運起靈力抵抗,保護自己的楊貫,再次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鬆。
然後動作迅速的一把扯過拓跋峰鎖住枷鎖的木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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