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堂堂捕神的形象沒有坍塌,好險還是保住了,至於萬一露餡了,他是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當場滅口,他其實心裡也早就有了答案。
輕輕噓了口氣,又想起一樁
“另外,此事牽涉甚大,若是有了線索,不用再來禁事局,在衙門邊上有個暗房,具體位置你們李捕頭會指點的,以後有了線索都做成文書,放在那裡,我每隔一段時間,會去自取,咱畢竟是禁事局的人,走得太近,將來推舉你們過來不大方便。”
這話說的在情在理,大義凜然,不是有心人,完全不知道他三言兩語間將自己從這件事裡一把摘了出來。
待到四人領命離去,李洪義埋頭深思,他感覺妖狐的影響力還在他血脈裡流動,讓他不自然的遠離光明,隻想躲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如捕捉獵物前的藏蹤匿跡,這種感覺令他癡迷,又令他警惕。
他很想將體內狐妖的種子一把摳出來狠狠捏碎,斷了這個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可能,甚至腦子裡都開始幻想一刀剖開胸口,然後那個該死的妖種就附著在怦怦跳動的心臟上,再用手輕輕一摳,從此萬事大吉。
然而就在他想到把種子摳出來的一瞬間,心口位置嘭嘭跳了兩下,有一道陰涼的氣息從那裡激蕩開來,出天池,入天泉,經曲澤,過郤門,穿間使,達內關,然後直衝牢宮而上,聽得輕輕一聲泚。一縷黑絲,衝了出來。
李洪義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以為狐妖要在他身上複蘇了。把手拿到儘量遠處,另一手嗆啷拔了把鋼刀,湊在了手臂上,盤算著一旦情況有變,就狠下心腸,從此做個獨臂大俠。
都過去了半柱香,始終不見動靜,那條黑線隻是靜靜掛在,在輕輕隨風飄蕩。
李洪義定了定神,拿起手掌細看,發現那根細線是從中指而出,長約一寸,三根發絲粗細,他想了想,發現那根絲線竟隨他意念而動。試了試,他從心裡念想變得堅硬,變得筆直。
隻見那根細絲瞬間繃直,絲絲繚繞的黑氣全數收斂進去,成為一根黑色的細針。
李洪義驚奇莫名,試著在桌案上刺了一下,赫然發現竟然全無壓力,那根細絲如紮入豆腐一般,直貫而入。他又向旁邊一個劃拉,卡擦一聲,小半個桌角掉了下來。
李洪義從驚嚇到好奇,再到驚訝,最後狂喜。他又抽出鋼刀,用細絲往鋼刀紮去,起初紮不進,反而細絲彎卷了起來,待他用上心念,加強堅硬的念頭,噗呲一聲,細絲穿刀而過,在上麵紮出一個透明孔洞。
好東西,好東西。原來狐妖之力可以這麼使用?卻不知道那狐妖為何赤手空拳,見了人就跑,明明是這般無可匹敵的威力!
李洪義得到了巨大的驚喜,然後老毛病發作,本著探究一切,懷疑一切的本心,開始研究其缺陷。
他做了些粗略的試探,發現幾個問題,譬如這跟細絲的威力與他的心念強度戚戚相關,越是通達純粹,這根細絲威力越是巨大,這意味著意誌軟弱的時候,這件武器興許還不如一根木刺?
再譬如說,這根細絲隻能附加一些極端的心念,比如堅硬,那麼就全身堅如金鋼,一往無前,比如柔韌,就會身化繞指柔,任憑擺弄,然而要是同時使用兩個念頭,就會有取舍,比如堅硬和筆直,兩者不相矛盾,可以同時存在,使細絲化為鋼針。而比如堅硬和柔韌,兩者便隻能取其一,心念偏向堅硬,則鋼刀斬下,細絲便輕易一刀兩斷,如果偏向柔韌,那麼刀斬不斷,但是毫無威力可言。
他試著將細絲連續斬斷三十六次,忽然感覺心悸,那些絲絲縷縷的力量又縮回了心口,在那裡孕養恢複。同時整個人開始變得昏昏沉沉,隻想倒頭便睡。
他實在撐不住,乾脆拉了幾張椅子,拚成行軍床,胡亂扯了快簾子,鋪上就睡。
這種狀態一直維續到第二天,他一覺醒來,渾身力量恢複如初,心智不再渾渾噩噩,他試著心念一動,果然那縷細細黑絲又衝將出來。至此,便是各種嘗試擺弄,新奇無比。
李洪義自從被妖種附身之後,每日都在苦悶中煎熬,不知道何時會身敗名裂,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雀占鳩巢,而現在,這所有的煩悶一掃而空。
他可以在那股如臂使指的力量中,充分感受到狐妖留在他體內的痕跡正在緩緩消逝,而最終消失並將力量完全寄托與他,那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他心氣高長,所以他自負漸生。
所以他要求一個心念通達。
所以他來了。
藏身在花樹從中,隻等那個噩夢中的將軍到來。
至於後顧之憂?
捕神?官身?富貴?前途?
嗬嗬?
今朝我將磨利劍,斬天滅地向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