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中是濃濃的期盼和深深的向往。
然而那個蟲子,好似被窗外的天光照得不堪適應,竟然反身又爬回了牆上,然後就在幾個翻滾間,重又落在了地麵。
李洪義的雙眼頓時一片漆黑。
他咬牙切齒,凶獰霸道,上前狠狠一腳,將那個蟲子碾了個粉碎
“逃出生天還要自尋死路,你個該死的賤種!”
他全身的黑絲開始將他一點點包裹,就像當日的劉英淑。
“來了,又來了!”
李洪義心中反倒是一片清明,這要歸功於李修平,用醒魂香將他心神重又洗滌了一遍。
所以他能很清晰的,從腦海裡看到,在他心口那些黑絲來源的深處,藏著一些霧靄一般朦朦朧朧的東西。
“那是什麼?是李修平當日所說,我被閉鎖的那些記憶嗎?
這究竟是從何而來?是我本身造就?還是有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腳!”
他深吸一口氣,心頭無比的清醒,他嘗試著控製那些無意識而勃發的黑絲,將他們一點點收縮回體內。
又再轉動心念,將這些一根根一線線凝聚成一束。
然後,他咬了咬牙。
他不知道那些霧靄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萬一是李修平口中的生命本源?或者是精神意誌所在?
那這一針下去,他李洪義重則身死當場,輕則精神錯亂。
但是,他沒得選。
或者說,他有的選,但在徹底化妖,還是拚一拚,兩者之間,他選了後者。
那根黑針前所未有的粗大,收束在體內,沿著那奇特的脈絡向心口回縮,直至到了心門之前。
李洪義狠起一顆心,那根黑針瞬間掉頭,狠狠一記刺向那片煙雲霧霾。
同時他心裡想著
“給我真相!我要知道真相!我不要做一個枉死的鬼!”
煙雲炸開,霧霾儘消。
什麼都沒有,那裡是一片虛無,幽深而不知其麵目,如巨大的深淵,也好似地獄的門前。
李洪義證證無語,狀似癡呆。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彷如自殺一般破開了這個屏障,卻發現空無一物?
忽然變化出現了。
他甚至來不及繼續升起一兩個念頭,就有一縷光一樣的東西,從那黑暗深淵射了出來,轉眼消逝。
李洪義腦海中又一次炸開,眼睛裡的黑色一層層地褪去。
他想起了當日在酒樓上的場景。
他全身黑絲如墨,翻湧不休,於是便試著將左手那根絲線伸長,想著乾脆昏死過去,這一劫便算是過了。
於是他就那樣顫顫巍巍挺著身形,中指黑線越拉越長。
終於在一個瞬間,那根黑線挺直了一瞬,然後軟趴趴癱了下去,接著迅速回收。
他側著身體倒在了地板上,全身僵直,失去了意識。
李洪義如同抽離的神魂,高高在上看著這一幕,他心裡有些安慰
“還好,還好,不是我,原來不是。”
卻忽然他的身體動了一下,然後一隻手伸出來撐住了地麵,接著是另一隻。
兩隻手反著將整個半身撐離地麵,看著如同早起伸懶腰時,雙臂向後伸展那個模樣。
然而那雙眼睛,卻是一片漆黑。同時臉上浮現出了熟悉的表情。
高高在上的李洪義一片絕望,他太熟悉這個表情了。
每次對著鏡子都能看到,這就是他自己,是他李洪義!
他一直在心裡有個僥幸,想著興許就是狐妖短暫地奪了他的舍,然後做下了惡事。
雖然這樣也與他脫不了乾係,但好歹,他還有挽救的餘地。
畢竟他李洪義,不是那真正的凶犯。
然而眼前的現實,給了他狠狠地一記耳光。
那個在地上爬起來的人,
那個手上黑線吞吐不休的人,
那個惡狠狠看著黃家方向,飛身而去的那個人。
就是他李洪義本人!
“不,不!不要去,不要去啊!”
高天之上的李洪義已經心神俱碎。
他看著那個自己翻牆入戶,
看著她走近了黃尚文的廂房,
看著他輕輕巧巧越窗而入。
也看到了床上劉英淑和黃尚文相擁而眠的睡姿。
他看著自己滿臉的憎恨,他聽到自己在輕聲細語
“憑什麼我一腔正氣,光明正大,卻要蒙受屈辱,墮入地獄,受儘無邊苦楚?
而你陰謀詭計,惡事做儘,卻能軟玉溫香,圓滿幸福?”
李洪義絕望地看到那個自己伸出了一根手指,他指向的不是劉英淑的心口,而是。。
那腹中的胎兒!
“不要啊,快住手!不要這樣,停下吧。。”
他絕望地嘶嚎著,看著那個自己將晶晶亮亮的一絲光點輕輕渡進了劉英淑的腹中。
他看清楚了,那一絲光點,其實不是亮光,而是濃鬱到極致的黑色,就如同他剛剛凝聚在心口的那根鋼針,一模一樣。
那胎兒尚未成型,隻是輕輕顫動了兩下,便又寂靜無聲。。
李洪義眼前轟然破碎,一下子又回到了禁事局。
他一臉的淚水,跪在地上默默無言。
原來,毀掉他們一家幸福的,真的是我呀。
他看著那隻被他碾死的蟲子,神經質地目不轉睛。
然後窗口有信鳥的聲音傳來,一隻巴掌大的鳥兒飛了進來,落在他麵前,一腳踩住了那隻死去的蟲子。
李洪義行屍走肉一般接過了那隻鳥兒腳上的信筒,輕輕展開。
那上麵隻有兩句話。
“這世間隻有一種丹丸可以回複人身。
最後一顆被神龍拿走了。”
李洪義呆呆地看著這兩行字。
他想到了當日,
他躺在神龍腳下,
那跳動的心臟隻在咫尺之遙,
那天下凶器神機弩又在手中緊握,
他又想起了浮雲子的批言,
該出手時要出手!
死生一線!
李洪義終於崩潰,伏在地上嚎啕痛苦。
原來我早已經萬劫不複。
原來我
早已該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