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樹上,氣呼呼道,“就是那隻小鬆鼠啦,死笨死笨的,還不怕生人,總來家裡偷東西,哼!要不是我不吃老鼠,它早就變成骨頭湯了。”
小小趙聽得好笑,終於也啃完了雞架子,丟去了一邊,也舀了兩勺白湯,又道,“我還會養豬,養雞,回頭咱們抓一些,試著養起來看看,說不好又能生些雞蛋呢。”
小林姐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特彆美麗。
“哇,小小趙,你可真厲害呀,我小時候什麼都不會的,你怎麼學會的呀。”
小男孩當場就尾巴翹了起來,跳了起來,兩手叉腰,得意地說道,“那這都是每天我要乾的活呀,當然厲害了,男子漢呢!”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小林姐姐,“大丈夫呢!”
“是啊,小劍劍最厲害了,來吧,還有兩碗湯,咱們一人一半”,姐姐笑得眉眼彎彎,又遞過來勺子。
兩人笑著鬨著,將一大鍋雞湯喝了個底朝天,小劍劍搶著去溪水邊涮洗。
一切都是這麼美好的呢,他興高采烈地拎著鍋碗,又瀝乾了水,掛在大樹下的木鉤子上。
一步步拾級而上,撩開了門簾。
正看到小林姐姐用鋒利的石片拉開了手腕,黃燦燦的血液是那麼刺眼。
她將手腕遞到床上那個人的嘴邊,將血液一點點擠了進去。
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一個男人,賊眉鼠眼的男人!
小劍劍呆立當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定了定神,稍稍湊前了幾步,問道,“小林姐姐,這個人是誰啊?為什麼一直睡著不醒?”
仙子姐姐聽到了他進來的聲音,也沒回頭,依然溫柔的說道,“這是我夫君呢,他看著是睡著了,其實啊,是在修煉本事呢,不知道他醒來,會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小小趙聽了前麵一句,就已經覺得天旋地轉,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切美好,似乎會隨時脫手而去。
再聽了後麵一句,又感覺不對,耐住性子又問,“怎的叫做是個什麼樣子?難道你都不認識他麼?”
“認識啊,我已經認識他,有好多好多年了呢”,小林姐姐甜甜地笑著,語氣卻有些沮喪,“可是他不認識我呀,我撿了他回來,他就從沒有醒過的,也不知道他哪一天,才能醒來,醒來了能不能認得我。”
最好彆醒了!趙劍心裡竟然莫名升起了一些敵意。
他知道仙子姐姐的血,是非常珍貴的,那麼嚴重的傷勢,他幾個晚上就能活蹦亂跳,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而仔細回想一下,那天晚上她跪在床前,手遞過來時,傷口就已經拉開。
說明這幾天,仙子姐姐都在給這個男人喂血,說不定還要天天如此。
他心裡麵有一股火焰在升騰,有種自家的菜田被隔壁王小二偷摘了的感覺。
小林姐姐見他久久不說話,便扭頭看了一眼,見他拳頭捏得緊緊的,眼睛裡竟有些怒氣。
“沒事的,小劍劍,這一點點血,我晚上睡一覺,就好了呀,沒事的。”她大概能猜到這個小男孩在想些什麼,恐怕就是想要保護她這個姐姐的心思吧,心裡就有些感動。
“要不你先去把那些木頭再削一削,晚上在打一天地鋪,明天就能睡床了呀。”
她想著把小小趙支出去門外,眼不見為淨,也就自然消了火氣。
好不容易,這個上蒼送給她的弟弟,可不能因為一個與他不相關的人,反而氣壞了自己。
她卻沒有想過,當她這個念頭升起的刹那,就已經說明了一件事情。
她將這個活生生的小小趙,當做了自己的家人。
而躺在床上的這個所謂夫君。
不過是她一心要去救治的對象。
僅此而已。
多年來的自我安慰,自我陶醉,類似於自我催眠,在一次次地告訴她自己,這個人呢,是我的夫君,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一天天地笑對著一切,每天重複著一樣的苦行,承受著日複日的痛苦。
如果不是小小趙提起,她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床上的男人。
這是一種執念,也可以稱之為精神的自我麻醉,或者通俗點來講,就是自己感動了自己。
所以小劍劍的出現,就在這個心靈的枷鎖上打了一角空隙出來。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充滿活力的孩子,正在把她從無助的深淵一點點往外拉。
如果當年的趙劍,多年後的趙英劍,能夠自始至終,都留在林姐姐的身邊,陪著她走過後麵漫長的歲月。
也許,這個女人身上悲情的軌跡就會有所不同?
可惜時光不能倒轉,歲月無法重來。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沉浸在自己多年來一點點營造的幻象裡,堅持在一個毫無希望的夢境裡。
卻不知道這個心心念念的美夢,終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徹頭徹尾的噩夢。
飄飄有仙形,赤赤瑩真心。
門前深雪裡,曾救人間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