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時正好是午膳的時辰,秦尋雪顯然沒有留秦明遠用膳的想法,一揚下巴,示意秦明遠自己識相點離開她的宮中,自己在宮中走走。
秦明遠失笑,但也知道此刻笑出來秦尋雪指定要動怒,便微微拱手行禮,向秦尋雪行禮告退“微臣告退。”
前來送他出宮的還是鸝雀,到底是在吃人的宮中活了多年的老人,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如今來接引他時神態自然,笑盈盈的為秦明遠領路。
秦明遠卻沒有立刻出宮。離開慈寧宮後,秦明遠站住了,前頭接引的鸝雀仿佛知曉他要說什麼,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神色慌張“奴婢對娘娘彆無二心,還望秦大人明鑒。”
鸝雀當初伺候在怡妃跟前,那個做過一段時間寵妃的女子通透得嚇人,不奢望帝王之愛,自然過得舒心。玄清帝寵愛一個人時當真會把人捧到天上去,當初的怡妃是寵妃裡最特彆的那個,甚至有自由出入勤政殿的權利,也見過秦明遠幾次,那時的秦明遠還不是大齊的丞相,不過還隻是尚書,卻依舊得到眼光毒辣的怡妃一句“深不可測,莫要與之為敵”的評價。
鸝雀真如秦尋雪所言,是個心思單純的,縱然在宮中活了多年,學了些趨利避害的本能,但心思還是單純了些,可見當初怡妃真的把身邊的人護得很好。故而鸝雀對秦明遠其實有印象,也記得怡妃對秦明遠的評價,自然會很害怕秦明遠。
秦明遠雖不知為何鸝雀如此懼怕他,但這倒是符了他的心意,省去了不少威逼利誘的過程,他樂得輕鬆,便順勢問了下去“我不會為難姑姑,不過是想問姑姑些問題,若是姑姑願意解答一二,自然感激不儘。”
鸝雀低著頭“大人請問,若是奴婢能說的,自然知無不言。”
“我隻想知曉,娘娘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這問題如驚雷般在鸝雀耳邊炸開,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看起來萬分恐懼。
“娘娘,娘娘的身子,……沒,沒什麼問題。”鸝雀不擅長騙人,說出的話磕磕絆絆的,一看便知是假話。
“可是娘娘不讓你說?”秦明遠的態度很平靜,他甚至半蹲下來,正視著跪在地上的鸝雀,卻不曾讓人起來。
鸝雀的態度有些躲閃。
“……娘娘並沒有說,這件事不能說,但既然娘娘未曾主動告知大人,那便是說不得。”縱然再害怕,鸝雀還是把話說清楚了。
秦明遠若有所思。若是什麼大毛病,太醫院那邊至少會有點動靜,他安插進去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證明大抵不是什麼很大的毛病。
“那我換個問法吧,”秦明遠微笑著開口,態度很自然,“娘娘還能活幾年?還是前些年診斷的五年嗎?”
鸝雀僵住了。她不敢回話,也不敢不回話,隻能輕輕低下頭,小幅度地搖搖頭。鸝雀的聲音很低,微不可聞“娘娘大抵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秦明遠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怎麼會,她不是說那副藥不會對身子有太大影響嗎?”
鸝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那藥本是無害,但娘娘這些年殫精竭慮,本就沒什麼想活下去的欲望,身子會衰敗下去是遲早的事。如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也不過隻是表象。大周確有密寶,準確來說是另一味完整的藥,但娘娘都不願活下來了,就算拿到了秘寶也無濟於事。”
鸝雀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娘娘是多好的人啊,為什麼老天就不願給好人一條活路呢。”
秦尋雪是好人?死在她劍下那些亡魂可不認。心中這般嘲弄地想著,秦明遠卻並未反駁鸝雀的話,秦明遠也並未有多少沉重的心思,隻要有解藥便成。
“那可不一定,”秦明遠笑了笑,神神秘秘開口,“你家娘娘不一定不想活下來。”
鸝雀不解抬頭,秦明遠卻已經站起來了,不看她,微微仰頭,示意她起身帶路“勞煩姑姑帶路,帶我去未寧殿見大周的質子。”
鸝雀大驚失色“大人,娘娘的意思是讓奴婢送大人出宮,如今背著娘娘找澤年殿下,娘娘怕是會動怒。”
秦尋雪隻同秦明遠說了讓他在宮中多活動些時辰的事,不知為何並未告知鸝雀。
“無礙,”秦明遠漫不經心,沒多解釋,他從一開始就看出秦尋雪不懷好意,“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一人一力承擔,無需害怕,你隻管引路便是。”
鸝雀猶豫了一會,到底是不敢違抗秦明遠。秦尋雪因著怡妃的緣故,對鸝雀倒是很和善,要不然也不能得到鸝雀一句“好人”的評價。
心中的天平有了傾斜,鸝雀戰戰兢兢帶著人去了未寧殿。此時正好是用午膳的時辰,但周澤年卻並未在膳廳,還留在書房內看書。
福德攔在書房門口,虎視眈眈,眼裡滿是警惕。即使他見過秦明遠身邊的宮女,認得那是秦尋雪宮中的大宮女,但他依舊十分警惕,對秦明遠的忌憚大於一切。福德不欲打擾書房內的周澤年,便壓低了聲音“秦大人來得不巧,我家殿下如今在書房內,吩咐過了不許人打擾,大人還是請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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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遠卻不理他,高聲喚道“微臣見過澤年殿下,今日微臣入宮拜訪太後娘娘,心中惦記著殿下,向娘娘求了個恩典,還望殿下見微臣一麵。”
這純屬是扯淡了。秦尋雪見他煩,即使讓步讓他在宮中多待些時辰,也沒同意讓他去見周澤年。不過如今秦尋雪還在宮中,消息並未傳出來,如今身旁還站著鸝雀,使得秦明遠的話顯得更加可信幾分。
福德略有遲疑,縱然他厭惡秦太後,但依舊能看出秦太後對自家殿下的意義非凡,秦明遠這話算是踩到了福德的三寸,他不敢輕舉妄動,即使心中惱怒秦明遠此等流氓行徑,倒也沒把人趕出去。
站在一旁的鸝雀此刻倒是麵不改色地看著秦明遠借著秦太後的名義扯虎皮,心中盤算著秦明遠到底所為何事。
外頭不過僵持了一會,便見著書房的門輕輕打開,露出內裡一身淺藍色長衫的周澤年。
周澤年未曾露出半分被打斷的惱怒和鬱氣,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在深秋轉初冬的時節依舊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