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魔鬼的可能是英雄,也可能是另一個更強的魔鬼。”
蕭十七合上書頁,心裡默念著師父日記裡的最後一句尾語。
整本日記裡,蕭十七最喜歡的就是這句話,不是因為這句話的深刻,有著很強的反諷意味,而是因為這一整本日記裡,蕭十七就看懂了寥寥無幾的幾句話,或者更確切的說,蕭十七就看了兩句,一句扉語,一句末言。
蕭十七是一個孤兒,從小被名老道士收養。
蕭十七不知道老道士具體的名姓,隻是一直喊他老頭子,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喚聲師父。
蕭十七生的俊美,是典型的男生女相,即便是嬰兒時期,僅是從其稚嫩的臉頰上,所能看見的雛形,便不由得讓人歡喜。
村婦們總是打趣說,蕭十七是道長偷來的,畢竟誰家會舍得丟掉這麼好看的孩子。
在蕭十七幼年時,村裡的婦人們還常以老道士不會帶小孩為由,想要老道士將蕭十七交由她們撫養。
對此,老道士總是一笑置之。
甚至還有個年輕的寡婦,半夜跑去老道士居住的廢棄驛館裡,吵著讓老道士把蕭十七給她當繼子,好讓其餘生也有個念想。
當時著實是把老道士嚇的不輕。
隻是相處的時間久了,村裡人就開始逐漸發現了蕭十七的異樣。
首先是蕭十七的眼睛,那本是一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眸,可隨著蕭十七的成長,他的雙眼卻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不僅失去原先靈動的光芒,反而變得如淵般深邃、空洞。
再就是蕭十七的氣色,儘管看上去與尋常孩童無異,但在那張秀氣俊美的臉龐下,卻總是透著星星點點的慘白,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虛弱之感。
如果按照村裡流傳的老話講,這便是夭壽的麵象。
就在大家還在埋怨是不是老道士沒有照顧好孩子的時候,蕭十七的問題,或者說是病症,也都接二連三的暴露出來了。
下一個是嗓子。
嬰兒時期,蕭十七幾乎就沒在人前哭過,在同齡的孩子都在哭鬨時,隻有蕭十七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一聲不吭地躺在繈褓之中。
當時並沒有人在意,隻覺得這是一個不折騰人的安靜嬰兒。
可慢慢到了小孩子開口的年齡,蕭十七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就算偶有出聲,那聲音也是低沉、沙啞的。
“孩子的嗓子好像不太好”好心的村醫曾對老道士委婉的說道。
再之後,就到了小孩學走路的階段了。
蕭十七走路倒是學的很快,老道士不過是牽著蕭十七的手隨便教了教,蕭十七就在經曆了最初的幾次失敗之後學會獨立行走了,隻是蕭十七走路的樣子又開始有些讓人發愁了。
蕭十七走起路來總是搖搖晃晃,沒走幾步就會氣喘籲籲,就好像那瘦小的身軀上背負著什麼沉重的負擔一樣。
村裡人都說,是這孩子生的太過漂亮,以至於短了自身命數,就算日後僥幸沒有早亡,也一定是個藥罐子的命。
至此,村裡除了那位年輕寡婦,就再沒有人說過想抱養蕭十七了。
當時,年輕寡婦心想,這樣道長總願意把蕭十七過繼她了吧。
可當她找上老道士的時候,老道士的臉上依舊是無波無瀾,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好似早已料到了一切。
直到這時,年輕寡婦才明了,原來老道士早就看出了蕭十七的不同。
老道士甚至還輕描淡寫的對她說道“他們說的大體不差,這孩子的命本就是風前燭,雨裡燈,能撐到什麼時候,便是貧道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