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為北上興都做著準備,如此便又過去了三日。
周未所住地離鄱陽街市隔了一兩裡路,其間房屋交錯,不熟悉鄱陽城路的人還容易在這裡迷路。
背上早已熬好的糖漿和工具,看了看還昏暗未亮的天空,周未低著頭,腳下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今日又是趕集,他必須得儘快去占個位置,不然去晚了,便是連攤位都放不下了,做糖人不同於糖葫蘆,需得有位置坐下,才能一心一意將糖人澆好。
……
但今日似乎是周未運氣不佳,他走到以往的常駐位置時,才發現那裡已被一個老道士占了。
那老道正閉目養神,穿著身灰藍色的道袍,盤坐著紋絲不動,本應該是頗有幾分道家氣質的,隻是他形容枯槁,麵黃肌瘦,道袍也有塵埃,一打眼不像個仙風道骨的道士,更像是逃難來的。
大吳推崇佛教,但對於道家也不怎麼打壓,兩家相安無事,因此鄱陽城中的道士還算常見,隻是如眼前這老道一般窘迫的,倒是罕見。
老道身下盤坐著個蒲團,身前則擺著一個小桌,身旁是一麵破舊的黃布,寫著“卜算十文”。
“原來是乾算命的營生。”周未恍然,這鄱陽城中,算命的沒有一百個也得有五十個,這老道算是新來的。
既然先來後到,周未也沒對這老道說什麼,正好老道身旁還有個空位,周未也一起坐下。
周未剛一坐下,那老道便主動開口了。
“小兄弟貴姓?”
“姓周。”周未有些詫異,他的印象裡,這些個牛鼻子老道都是自視甚高,眼高於頂的,如今這個老道士竟然主動和他說話。
“姓周……”
老道睜眼看了看周未,“祖上可是闊綽過?”
周未一時間也搞不清這老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小子家中世代賣糖人為生,不曾闊綽。”
老道也沒多問,摸了摸長須,隻道,“小友可要算一卦?”
“不必了,道長。”周未搖了搖頭,他沒有閒錢。
“不收你錢。”老道微微一笑,似乎是看出了周未心中所想。
既然不收錢,那便聽他說幾句,也不無不可,反正如今天色尚早,趕集還未熱鬨起來。
老道士伸出手來,一把握住周未右手,念念有詞著,周未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算命方式,以往有看麵相的,看手相的,算生辰的,卻沒有如此“把脈”的。
老道士把脈沒有多久便停下了,他神色奇怪地看了一眼周未,又搖了搖頭。
“道長可算出了什麼?”
周未打定主意,如果這牛鼻子老道說什麼他有血光之災,要收錢消災的話,他便離得遠些。
鄱陽城中的百姓向來不愛聽這些的話,免得一會老道攤位被人砸了,他的生意還受到牽連。
老道沒有立刻回答,這時才開始雙手結印,口中念著“天,地,乾,無極……”之類晦澀難懂的話,念了小半刻鐘,他才停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濁氣。
“小兄弟想問些什麼?”老道麵帶微笑。
“問……前程吧。”
周未仔細想了想,他如今最急迫的,應該就是去興都這一趟路了。
老道沉聲說道,“小兄弟姓周,命格唯獨缺了門木,因此小兄弟的名應當與木有關。”
周未點了點頭,“未”字的確意指枝繁葉茂,“道長,小子單名一個未。”
“卜算所指,小兄弟將有動遷,應是靠北而去。”老道微微笑道。
周未心裡一驚,他可沒有和旁人說過他要北上興都的事,莫非這老道真有幾把刷子?
“道長料事如神,可知我此行安危?”
“琢磨不定,機緣在北。”老道頓了頓又說到,“卜算隻能算些粗淺的,小兄弟此次北上勢在必行,隻是其中危機亦或是福源便要看天數。”
“敢問道長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