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時突然站住,聽到鹿青音喊自己指月,心中某個地方驀地就軟了,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餘怒未消但也在慢慢化解。
又聽鹿青音輕聲喚道“指月,彆走好嗎?留在我身邊!”
言語中帶著些哀求。
江見時忍不住,慢慢轉過身子,目光掃向月光下的鹿青音,看到疲憊之色覆在他臉上,但他的眼睛卻是瑩亮的,通透的,比那皎皎月色還要動人
此時此刻,江見時喉開始嚨發緊,因為這兩個字很久都沒有人喚過上一次聽到還是在十幾年前,師父將他丟在大時山,離開時跟他說“指月,留在這裡,好好修行”
鹿青音當真是怕他再走,他不知道江見時住在哪,更不知道他離開的路上會不會有危險,而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讓他從自己身邊離開,便是一時一刻的記掛對他來說都變成了煎熬
兩人在一彎月牙下靜靜的看著彼此,雖是觸手可及,但都不敢眨眼,生怕閉眼間,對麵的人沒了蹤影。
過了好久,江見時低垂了眸子,歎了口氣,道“早些睡吧。”
鹿青音一驚,以為他還要走,伸手又要去抓他,聽江見時道“好了,彆拽我了!我回屋了,明早記得給我換藥。”
鹿青音喜色瞬間攀上麵龐,身心皆鬆懈下來,心跳也趨於平緩,這才慢慢察覺到寒冷,忙對江見時道“我去給你鋪床。”
江見時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說完冷冰冰的回了屋子,鎖了門。
這件事情對於江見時來說自然不可能就這麼過去了!
剛一進屋,江見時便眯了眯眼,從袖中掏出一顆琉璃珠,口中念念有詞“去找楊修茗,讓她睡個好覺!”
他輕輕挑唇,漂亮的鳳目亮晶晶的隻見那琉璃珠從門縫滾出去,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清晨,鹿青音端著藥和細布,獨自立在江見時門外的寒階上,天氣越發寒冷,一夜之後,樹梢的露珠都凝成了冰渣。
聽到屋內有響動,鹿青音才敲響了江見時的門,手已經凍得紅彤彤的。江見時開了門,低頭掃了眼他的手,也沒說話,不知從哪變出個手爐扔給他。鹿青音接過後,心情大好,但也不敢多說話,怕惹了江見時不高興。
兩人這一大早都很安靜,安靜的氣氛有些尷尬鹿青音手上為江見時換藥,眼睛卻忍不住瞟著他漂亮的鼻尖。
通判府屋內有地爐,不過片刻兩人都發了些汗。
鹿青音開口“昨晚睡的好嗎?”
“嗯。”江見時用手捋著頭發。
鹿青音見狀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手剛摸到胸襟處,便聽外麵來人喚道“鹿師爺,兩位大人喚您到前廳去。”
“是胡春的案子。”鹿青音對江見時道。
“正事要緊!”江見時接過他未包紮完的細布“我自己來,你先去吧。”
鹿青音“我讓兔子去後廚要了素粥,你早起多吃上些。”
“嗯。”江見時眼皮都沒抬。
鹿青音行至前廳時,兩位大人才慢慢悠悠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不知在說什麼。
鹿青音作揖,而後聽楊通判道“鹿師爺,今日既然要說胡春的案子,有一件事我想你必須得知曉,此事關乎小女,在你們查案時,本官將此事稟報給了知府大人並差人查了胡春底細,以防他身後還留有什麼後患,不過結果倒是出人意料。”
鹿青音忙問“楊大人查出什麼了?”
馬秋霆和楊通判對視一眼,對鹿青音道“這胡春之前是朝廷的人。”
“”
鹿青音心下一沉。
楊通判又道“此案關聯多條人命,知府大人很是重視,不過此案雖已結案,但其中仍有漏洞,需要弄清,這也是知府大人之令。”
正待鹿青音思索,楊通判繼續道“胡春曾經乃是朝廷的暗衛,按理來說,即便到了年紀,朝廷也會安排相關機密事務留他在宮裡,可他混到如此地步,也是本官怎麼也想不明白的。”
馬秋霆道“除此之外,楊大人還在疑惑,衙門搜回的屍骨殘骸寥寥無幾,這胡春到底用了手段將屍體燒的如此乾淨?”
鹿青音對此事早已梗在心中,一時也是想不明白,道“此事屬下也疑惑至今。”
他倏爾抱拳對楊通判和馬秋霆道“兩位大人莫要著急,屬下定然想法子儘快揭開此謎,隻是至於胡春的身份以及他為何回到扶豐城淪落至此”
楊通判想了一陣,道“鹿師爺莫要擔心,朝廷的事情自然有大理寺查辦,我將此事說與你,是希望你能幫我查出胡春的燒屍手段,此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鹿青音心中生疑,楊通判雖不明說,但似乎對於胡春的案子非常在意,至於為何在意,定然也不想讓鹿青音知道
鹿青音道“屬下定然儘力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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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之時,諸人坐在一起,那楊修茗姍姍來遲,隻見她用帕子擋著臉,似乎臉上有什麼不妥。
楊通判責備道“這是何由?為何用帕子遮著臉?”
楊修茗眼睛偷偷瞄著鹿青音,不願取帕子,也不做聲,隻看那柳葉眉彎成八字。
楊通判“為父在與你說話,你沒聽見?”
楊修茗“昨日受了些傷,甚是醜陋,不想叫鹿師爺看見”
楊通判不悅“鹿師爺哪裡像你這麼淺薄?拿下來!”
楊修茗頓了頓,委委屈屈取下帕子,眾人一看皆愣了愣,隻見她麵上幾縷似是被細鞭抽過的痕跡,眼下也掛著深深的黑眼圈。
楊通判又疑惑又擔心“你這臉?”
楊修茗突然哭出了聲,對楊通判訴道“昨日裡女兒房中鬨了耗子,折磨的女兒一夜未眠!”
“耗子?”眾人麵麵相覷。
楊通判蹙眉嗬斥“胡說!哪來的耗子能將你傷成這副模樣?”
楊修茗更加委屈“父親問我,我又問誰?我隻是睡著,突然被東西抽在麵上,待我看清,竟是一隻人頭大的耗子,正在用尾巴抽打女兒的臉!女兒駭極,從榻上翻起,又撞在了桌角上,腿也受了傷嗚嗚”說著楊修茗就開始嗚咽。
通判大人的臉青一塊紅一塊,吹胡子瞪眼道“人頭大的老鼠豈不是成了妖精?我看你是酒還未醒,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傷的吧?”
聽到此處,楊修茗心中一驚,明白了通判已經知道自己喝醉糾纏鹿青音的事情,聲音陡然小了幾分,不敢多說話,眼睛掃過鹿青音,又急忙將帕子遮在臉上。
看楊通判因為這女兒丟了麵子,場麵一時有些尷尬,馬秋霆急忙對鹿青音道“既然是鬨了鼠患,海鏡便想想法子,你精通藥理,看是否能治的了鼠患?”
鹿青音道“砒霜毒性太烈,恐傷小姐身子,不如試試夾竹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