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王高陽顯然氣急“我家王爺是戰場梟雄,又是皇族血脈,對敵乃是千勝將軍,屠戮閻王,在百姓麵前卻是低眉慈目的菩薩,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黍江乃天子腳下之地,殺了這些無辜之人與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王高陽左右看了看又放低聲音道“師弟,你不可胡亂猜忌,他畢竟是皇帝的兒子,便是成了和尚,四方之內的廟宇佛塔也要跟著沾些龍氣,萬一被有心之人聽去”
鹿青音知道王高陽有袒護之心,不僅是對金西大軍的睚眥王朱呈川,也是對著自己。
他表情略顯沉重,道“師兄,你隻知睚眥大王戰場梟雄模樣,卻也不是事事都了解的清晰透徹,這件事樁樁件件都指向他,你讓我如何不懷疑?”
“你可知他現在在軍中也並不如意,軍中軍心渙散,他哪有功夫做這些事情?況且,即便查出來與他有關,也不是你能擔得住後果的!”
王高陽頓了頓繼續道“我信他!但我也信自己,我跟著他,就是因為他並非禍害百姓的宵小之輩,定是範越在其中搞鬼,王府裡誰人沒聽說過範越陰險詭詐,整日不露麵,一露麵件件都是壞事!若非曾經在狼口下救過王爺,王爺又怎麼會任由他在府上作威作福?”
“狼口?”
鹿青音想到那範越真身,後脊突然一陣寒涼,看向王高陽“師兄可否將此事詳說?”
王高陽坦言道“此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陛下老來得子,對王爺寵愛有加,宮內大宴小宴,外出打獵,微服出巡都要帶著王爺。一次,木蘭圍場有雄狼鑽了進來,吃了好些陛下的良駒,目擊者言,那是一匹壯若馬匹的成年雄狼,狼尾斷了半根,獠牙外呲,很是凶狠可怖。陛下親率內衛,帶著王爺去捕那黑狼,與王爺半路被黑狼引至深林伏擊!凶險之下,那範越舉著火把衝了出來,嚇退黑狼,救出了陛下和王爺這範越自此不僅有了救駕之功,更被封為了睚眥王府家臣,整日神出鬼沒不見一爪”
黑狼
鹿青音想起在楊府那幾日,他與江見時遇到的傀儡狼群,難道有什麼關聯?可左思右想又得不到什麼答案,隻好作罷,轉頭看著呼吸平穩,睡的如月下仙人般貌美的江見時道“現下,範越已死,想要知道此事與王爺關聯的線索,唯有那烏蘭人銀蝴。”
王高陽抬頭對上鹿青音的眸子,中指將拇指指甲周圍的皮都扣掉了一層,擔心道“若此事最終指向我家王爺”
鹿青音“我隻將事實上報給上麵的人,其餘他事,我管不了也管不著。”
王高陽心急“你淌了混水,豈能摘的乾淨?此事涉及皇室,如若有人找你麻煩,以你的身世,你便是十條命也擔不住!”
鹿青音笑笑,眼裡滿是苦楚,緊緊盯著王高陽“我還剩什麼呢?除了這條命,我還有什麼?”
王高陽無言,猛的端過茶杯灌了一大口,道“我到時間回去了,你彆怪我沒有勸過你,這紅虎令一出,說明事情並不簡單,有可能還會奪了你的性命,你自是無牽無掛,可我就你一個師弟,我爹就你一個徒弟!況且”他眼睛轉向江見時“你莫要隻活自己,傷了旁人的心。”
鹿青音愣了愣,跟著看向江見時,心中一熱,沒再說話。
再轉過頭時,王高陽早已不見了蹤影。
鹿青音走到屋外時看見了兔子正指揮著夥計熬藥,他突然感覺耳邊傳來什麼聲音,仔細一聽,那聲音在自己右邊,他轉頭看到長寶正抱著一個包裹,滿臉蒼白的喚著自己。
“大人。”
鹿青音急忙上前,皺眉問“你怎麼起來了?傷還這麼重?”
長寶一雙大眼睛沒什麼光彩,他抬頭看鹿青音“我爹埋了嗎?”
鹿青音知道王高陽做事縝密,忙點頭“定與你母親和奶奶一同安葬了。”
他眼看著長寶眼睛裡的淚掉了下來,急忙安慰“從今以後,你便跟著我,像兔子一樣,我定不會苛待了你。”
長寶抿著嘴,忍著鼻酸,對鹿青音道“大人放我走吧”
鹿青音皺了眉頭“你說什麼?”
長寶用受傷的手擦了擦鼻子,抬頭對鹿青音重複“大人放了我吧!我爹我娘我奶奶若不是因為您也不會死,我沒本事為他們報仇,但我也不能留在仇人身邊,大人救過我娘一次,我娘的命就一筆勾銷了,但我爹和我奶奶的命還得算在您頭上,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大本事,這輩子也報不了仇,您就放了我,我走得遠遠的,就讓我記著這仇自己一個人活著可以嗎?”
鹿青音語塞,呆呆的看著長寶,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長寶家人的死,間接來看是與他脫不了乾係的,可是他也答應過張貴安,會一直保護長寶。
“長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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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鹿青音說完,長寶眼淚如雨串子似的掉了下來,他邊哭邊道“大人若是放了我,我就能活,若是大人不放我,我就得死!一看到大人,我就想起爹娘和奶奶,但我知道大人是好人,長寶真的很痛苦,求大人給長寶一條生路!”
他也沒跪,隻是低下頭,哭的泣不成聲。
鹿青音看了他許久,終是深深歎了口氣,從身上摸索出些碎銀子和他那把從不離身的短匕首遞給長寶“你說的不錯,我欠你的,欠漁村的,我答應你,放你走但是你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娶妻生子,完完整整的活下去。”
長寶本來不想接,但眼睛在匕首上看了好半天,雙手接過,道“我定記得這仇恨。”
他慢慢站起身子,走到另一邊樓梯口,在這裡可以避過兔子。
鹿青音低頭道“對不起,長寶。”
長寶滯了滯,微微回頭“那些人說是為了救你才殺了我爹,若沒有他們,我也不會這麼恨你。”說完他消失在了台階下。
鹿青音慢慢握了雙拳
那些救他的人是什麼人?為何要救他?
半炷香後,兔子抱著藥碗小心翼翼的進了門,臉上還有被藥騰出熱氣蒸過的粉紅。
他邊走邊道“長寶,吃藥了。”
話說完卻看見空蕩蕩的床和坐在凳子上等他的鹿青音。
兔子眨了眨眼睛“師爺,人呢?”
鹿青音這才抬頭“走了。”
“走了?”兔子眼睛瞬間瞪的滾圓“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