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聖都後,父母並沒有對她失望,甚至還很開心女兒能回到身邊。
務農第二年,她和一個年輕的外鄉郵差相戀。但沒多久她發現這個男孩兒在每個村莊都有一個相好的愛人。
海利瑟斯居然有點慶幸,慶幸是這樣的簡單。不用糾結,不用拖泥帶水,直接分開就好。可往往分手後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惡劣。
那個男孩兒逢人便講海利瑟斯的壞話,點評她的表現,褒貶她的身材。
“你說海利瑟斯啊!那真是個母牛一樣的女人。我最討厭她的大腿,太粗了。不過皮膚倒不錯,很滑。”
他沒有注意到海利瑟斯已經出現在背後了。
海利瑟斯一拳把他鼻梁打斷,鼻血順著臉往下流,又一個肘擊打得他下巴錯位,疼得他話說不出一句。
“滾,彆讓我看見你。”
這個人果真再也沒有出現過。
又過了兩年多,海利瑟斯遇到了一個魔法學者,到處探訪遺跡,雇傭她當臨時護衛。兩人一來二去產生了感情,然而在關係更進一步後,海利瑟斯又實在不太滿意,最後客客氣氣地分手,倒也沒太傷心。
她一直給寶琳娜寫信,講述她平平淡淡的生活,說實話,這種沒有目標的生活,也未見得就比寶琳娜的選擇好。
但寶琳娜那邊回信的語氣似乎也不太妙,措辭越來越講究,文字背後那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卻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略顯疲憊的貴婦人。
“親愛的海利瑟斯,聽聞你的感情變故,為你惋惜。但相信你的幸福會在不遠處。最近我又懷孕了,希望能順利產下健康的孩子。我希望是個女兒,但丈夫認為還是需要更多男孩,真是很可笑對不對?已經有兩個男孩子,貴族在子嗣方麵總是不肯放鬆,一個發生意外,必須還得有備用才好,備用的那個也還要有備用。然而對一個母親來說,怎麼能用這種心情對待孩子呢?我們的感情似乎也不複從前,好像有個叫琳達的金發女子在與他曖昧。海利瑟斯,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我還可以向你吐吐苦水,雖然你肯定是出不了主意。你太正直了……說不定會去把那個狐狸精打一頓,不,以你的性格,恐怕會把我丈夫打一頓,畢竟,背叛我的人是他。你以前就看不得彆人欺負我,每次都是你為我出頭。我不知道這是很珍貴的,還埋怨你衝動,不會忍耐。那樣美好的友誼,當初竟沒有察覺……”
海利瑟斯展開信紙想要寫點什麼,終究沒有心情。
看來這些年我們都蹉跎了,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自己真心喜歡的事,一件也沒乾成。
這時母親來叫她吃飯,一家人圍坐在餐桌。
“你這孩子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如果不開心的話就想辦法開心起來啊。人生很長,日子要有滋有味才行,不可以垂頭喪氣的。”母親總是很敏銳。
父親卻說不出很多安慰的話,隻是提議:“不然還是去練劍吧,小時候你最喜歡的。”
海利瑟斯搖頭:“那也是小時候,練再好也沒什麼用。我又不進軍隊,對我的生活沒幫助。”
媽媽笑著罵她:“聽聽,多傻的姑娘。非要有用才可以喜歡嗎?媽媽隻希望你做個快樂的人。”
這似乎點醒了海利瑟斯,她有點慚愧:“好的媽媽,是我太消極了。您說得對,自己喜歡就好。”
可這個醒悟來的太晚了,在她離開聖都的第五年,剛剛決心要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生活時,魔王軍突然攻破了邊境的防線,打破了兩方維持四百年的平衡。軍隊隻扛了半月不到就潰敗如山倒,無法起複。
和平年代結束了,以前蟄伏不敢出沒的魔物開始光天化日地襲擊人類村莊。即便是聖都附近,也不得安寧,天一黑,人們就不再出門。
海利瑟斯拿起了劍。
一開始,她和幾個同輩青年把整個村莊擋在身後。後來,同伴死走逃離,村裡人越來越少。再後來,她的村莊隻剩零星幾個人,實際上已經消失了。
“海利瑟斯,彆管我們了,去聖都投奔認識的朋友。你會有出路的。”
“媽媽,你在說什麼話。”
“你清楚的,這樣到最後我們都會死,你父親病了,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總之,我們一起出發。”
海利瑟斯有一種判斷,她認為如此情勢,聖都也不會是安全的地方。
她所在的國家處在西部邊境最北方,國土廣袤但人口稀少,人口緊密集中在聖都周圍。看上去兵強馬壯,人們也多身體強健,魁梧高大,但花裡胡哨的東西太多。高層不思進取,底下人也是混日子。不打仗,就能歌舞升平,仿佛危險不存在;一旦平衡打破,真的去和魔王軍掰手腕,就會被打個稀巴爛。
但願能護住家人吧。海利瑟斯的心願第一次具體明確,卻是這種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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