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什麼啊？剛醒了就去尋死去啊？"
雷雄瞪大眼睛，大聲吼道。
陳峰臉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地回答道
"我本該是個死人，救活了又能怎樣呢？對這個世界來說，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小北平在旁邊插話道
"不，你不該死，你是好人！"
她腦海裡浮現出與陳峰初次相遇的情景，當時陳峰遞給她一枚指北針，並告訴她
"往北走吧，那裡沒有鬼子，要好好活下去！"
"好人？哈哈哈……"
陳峰突然發出一陣悲涼的笑聲，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
"這年頭好人早就死絕了！我算什麼好人？"
接著，陳峰臉上露出痛苦而又無奈的神情，喃喃自語道
"委員長曾經說過，真正的軍人應當堅守陣地，與敵人浴血奮戰到底，哪怕隻剩最後一名士兵、最後一顆子彈也要堅決抵抗。可如今，我卻丟失了自己的陣地，還有何顏麵苟且偷生呢？"
說完這番話後，陳峰滿臉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他似乎陷入了無儘的自責之中無法自拔。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如今舉國敗退，你卻還在意自己守衛的那一小塊破地方？給我聽好了，小子！土地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被一塊地困住不成？老子之前帶著兄弟們跟鬼子打陣地戰，根本打不過他們。既然如此，老子就改變策略，帶著兄弟們跟他們打遊擊戰。現在小鬼子風頭正勁，我們暫且避開鋒芒。等他們鬆懈下來，再狠狠地揍他們一頓！”
雷雄怒視著眼前這位過於理想主義的軍人，大聲吼道。
“當兵的就是不能後退，退了就是敗了慘敗！”
陳峰毫不示弱地回應道。
“當年保衛南京時，我所在的那個營與鬼子浴血奮戰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終活下來的還不到三分之一。其實從一開始，大家心裡都清楚，我們根本守不住。但我的團長告訴我一定要撐住，隻要我們多堅持一會兒，老百姓就能多撤走一些。到最後他也戰死了，全營軍銜最高的隻剩下我這個連長了。眼看著再繼續打下去就要全軍覆沒，所以我下達了撤退命令。”
陳峰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最終還是帶著些許哽咽繼續開口道
“你們可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那群可惡的日本鬼子竟然打進了城內！他們像惡魔一般展開了血腥屠殺……整整殺了我們三十萬同胞啊！三十萬呐！如果當初能夠知道這樣悲慘的結局，我寧願帶領將士們浴全軍戰死，哪怕戰至最後一人、流儘最後一滴血，我也絕不會向後退縮半步！”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從九十八軍一路敗退至今，成為如今的決死一縱，眼看著軍隊連連失利，我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夠為咱們國家帶來一絲希望。”
雷雄望著情緒激動甚至有些失控的陳峰，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傷之情。而站在一旁的小北平早已淚流滿麵，難以自持，其他受傷的士兵們亦紛紛為之動容，臉上皆露出悲痛欲絕的神情。
“放開他吧。”
雷雄轉頭對緊緊抓住陳峰的兩名士兵吩咐道。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
“那些虛偽無用的漂亮話我不想再多講。我隻說一句，留下吧，留在這決死一縱最後的隊伍當中。讓我們用實際行動向國人證明——我們依然堅守在此，軍隊仍在頑強抵抗。”
雷雄對著陳峰開口說道。
陳峰沉默不語，默默地坐了下來。雷雄明白這是一種默認，於是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話。
時光荏苒，轉眼間已到了第十天。士兵們饑餓難耐，大部分人都癱倒在地。與此同時，日軍似乎也有撤退之意。這場掃蕩對於決死一縱而言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許多部隊像188團一樣被日軍逐一剿滅。此刻，雷雄心中不禁對身在老鴰嶺的張文財等人心生憂慮，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過於擔憂了。老鴰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以張文財雖無銳意進取之能，但守城綽綽有餘的本事加上手中握有的兩個營兵力以及九二式步兵炮，要挺過日軍的掃蕩理應並非難事。畢竟敵人也不會愚蠢到放棄攻打那些容易得手的部隊，轉而專攻他們這塊難啃的硬骨頭。
"大彪、成海，你們各自率領一個排，下山打探情況並設法找點食物回來。"
雷雄對著張大彪和孫成海說道。
“其他人，也準備一下做好隨時下山的準備。”
雷雄又看著眾人補充道。
三天之後，陽光明媚，孫家村一片寧靜祥和。
孫成海來到雷雄麵前時，神情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似乎有話想說，但又難以啟齒。雷雄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主動開口問道
"怎麼了，成海？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不是心裡有事？"
孫成海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團座，我鬥膽問一句，咱們是不是要撤退了？"
雷雄微微點頭，表示認可，然後看著孫成海說道
"沒錯，你也看到了，弟兄們餓得都快沒力氣打仗了。我們確實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整一下，補充體力。你舍不得離開這裡嗎？"
孫成海撓了撓頭，坦誠地回答道
"團座，您說得對。我雖然沒啥文化，也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而拚命戰鬥的。而且我們很多兄弟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如果離開了這塊熟悉的土地，以後還怎麼繼續守土保家呢？"
他的語氣充滿了懇切和堅定，讓雷雄不禁為之動容。雷雄沉默片刻，拍了拍孫成海的肩膀，感慨地說道
"成海啊，你說得很對。我們的確是為了守土保家而來，但有時候形勢所迫，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的選擇。這樣吧你說的這個問題咱們晚上開個碰頭會再作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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