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烏黑發絲如水柔涼,從身上人的耳側滑落,一縷縷堆在薛忱手邊。
彌漫潮紅的臉半埋在淩亂的錦被之間。
薛忱有些失神地望著垂落下來的那些發絲,思緒飄散。
唐今的頭發,變長了。
在她加冠之前,他們便鬨翻了,那之後有很長一段的時間裡,他都不想麵對唐今,封閉了自己,不去看,不去聽。
等後來再將視線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便已經是束發加冠的模樣。
並不是說那樣不好,隻是,總覺得有些遺憾。
少年之時,她的頭發還沒有這般長,也未曾束發,散著,也隻披到腰上。
如今卻已經這般長了。
薛忱不自覺地伸出手指,想要抓住那縷發絲。
隻是。
“嗬嗯……!”伸出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之中無法動彈,身體卻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開始顫抖。
明明眼中望見的隻有龍鳳花燭搖晃的燭火,但薛忱的眼前卻閃過了星。
一顆顆的,一片片的。
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想不明白。
冷白的手掌緩緩覆上他的手背,將他僵硬的手指按入了枕間。
氣息從後而來,仍帶著咬痕的耳尖在那樣的氣息之下脆弱不堪,“這種時候還想彆的事情,會讓我很挫敗的。”
餘光之中,薛忱瞥見了身後。
或許他應該跟她解釋,他剛剛並沒有想彆的事情,他在想她。
但混沌的腦子卻並沒有那麼清醒。
他望著那片渾濁的月色,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啞聲低喃,“想看著你……”
“……”唐今低頭在他後頸上重重咬了一口,“薛忱,你這樣,好像在撒嬌。”
像嗎?
薛忱慢慢清醒了些,他偏頭將臉重新埋進那床被抓得皺巴巴的被子裡,“隻對你,這樣……”
“嗯……好,那我們就換個姿勢吧。”
“……”
……
……
攝政王大婚,是可以休假三日的。
不過按照朝中官員對攝政王的了解,大家都覺得唐今是不可能休息三天,放手讓彆人來監管朝政的。
如朝中官員所料,唐今確實不放心讓其他人來掌權。
所以她乾脆給朝中的官員全體放了三天假。
美其名曰,慶祝商夏兩國和親成功。
眾人雖然無語於她的做法,但也震驚她居然會真的會因為成婚而連著三日都不上朝。
而且聽人說,這三日裡,唐今那廝幾乎沒離開過唐府半步。
這消息傳出來,頓時引得一片人嘖嘖稱奇。
也有人不禁開始好奇,那夏國公主究竟有什麼手段,居然能勾得那活閻王三天不出門……
京中有關攝政王的流言蜚語一向是少不了的,即便明著不敢說,私底下也從來沒斷過。
這一次,有關攝政王和夏國公主的二三事又在京都城裡被傳得沸沸揚揚。
但不管外頭是怎麼傳的,三天婚假一結束,唐今就照常上朝了。
朝會之上,京都城裡的官員們再一次看到那張讓他們反射性胃疼的狐狸笑臉。
還是那樣的懶慢,還是那樣的輕佻,還是那樣的讓人看不穿。
但隱隱有人覺察到,那張一貫虛假得不行的笑臉之中,似乎也多出了一分真。
朝堂上官員們的想法暫且不論,城外兵營裡的薛家副將、黑甲衛、士兵們,總算是見到了他們消失了三天的大將軍。
大將軍還是和平時一樣,威風凜凜,霸氣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