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宋知梔就從禦膳房裡端著一碗早就備好的雞湯朝皇帝的禦書房走去。
此時天邊已經是臨近傍晚,那煙霞卷著淺淡的紅浪翻卷著潔白的雲層,橘紅與淺黃交相輝映成了絢爛的天光。
那石柱堆砌的長長甬道被高大的宮牆包圍著。
站在那廊橋的石板上,看到的天是四方的,再遠就看不見了。
“太後娘娘,容老奴進去稟報一聲。”
“李公公,有勞。”
李多言正是張掌印的乾兒子,前不久才調到禦書房裡。
估計是聽了他乾爹的意思,如今對她也算是低眉順眼的。
“太後,聽著風聲就急不可耐地來獻殷勤了嗎?”
身後突然出現一道滿是陰冷威嚴的聲音,熟悉到她骨子裡原主殘留的緊張都被提了起來。
又是袁綏。
平複了片刻,宋知梔沒有轉過身和他對視,背對著他語氣輕淺。
“哀家不懂袁卿在說什麼。”
話音落下,男人穿著黛藍繡著鷹爪圖案的錦緞官服,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的身旁,目光促狹地垂落在堪堪到他大臂處的女人,那張精致絕美的小臉上淡定如斯。
他看人一向很準,一眼便將女孩眼底的排斥和緊張儘收眼底。
“太後應該很著急吧?聽聞太後將蘇鶴予招入了你的宮中,這青梅竹馬的情分著實叫人羨慕得緊啊。”
那輕揚的聲調帶著輕嘲和揶揄。
似在給她挖坑,嘲諷他們之間的私情,也在無聲地提醒著宋家和蘇家的私交,算是變相地在威脅她,昨日是蘇家,馬上就輪到她們宋家遭殃了。
宋知梔懶懶地抬起眸子,看著那禦書房的門正要被打開,嬌軟的聲音同那“吱呀”的聲響一同落下。
“袁卿,你說了不算。”
“太後娘娘,請。”
話音落下,女孩提著那紅木食盒走了進去,昂首挺胸迎著那敞開的門,頭頂的朱釵步搖緩緩晃動,在空氣中劃過金紅的眩影。
袁綏薄唇輕勾,漆黑的長眸看著那抹窈窕的身影。
這女人以前唯唯諾諾,欺軟怕硬。
如今的性子倒是有趣得緊。
看來是那些宮中的眼線出了紕漏,是時候該殺雞儆猴,換一批忠心的狗了。
想著便跟著那背影一同走了進去。
李多言跟在後麵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阻攔。
坐在龍椅上的人眉眼俊朗硬挺,眉宇間帶著少年凜冽的氣質,不似帝王,更似宮中無憂慮的少年郎。
如今正埋著頭處理著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奏折。
“宋姐姐來了,快過來給我研墨。”
上麵的男人仿佛沒有察覺到那多餘的腳步聲,或許察覺到了隻是裝作沒有,隻是埋著頭親昵地叫喊著女人的名字。
宋知梔暗中輕挑秀眉,嬌軟的嗓音趁著那陰晴不定的狗男人未開口之前,率先出聲。
“聖上又忘了,不要同之前一樣喊哀家的名字,於理不合,攝政王在此,恐怕又要彈劾哀家縱容聖上了。”
那自責的言語中絲毫沒有半分愧疚,更像是親昵的嗔怪。
宋知梔提著食盒邁上那鋪著金黃地毯的台階,一步步走到了殷承安的麵前。
“哦,皇舅來了,是朕批改奏折入了神,未曾察覺,皇舅可不要怪朕啊。”
女孩話音落下之後,殷承安才故作驚訝地抬起眸子,修長的指尖捏著那毛筆一端頓在半空中,俊俏乖巧的小臉上滿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