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駱青,我沒空和你廢話,給我三日醒的解藥。”
坐在床上的少年故作惆悵地撚了撚手指。
“藥是她自己吃下的,朕可沒有逼她。”
“倒是你,拿什麼來和朕換解藥呢?”
明黃中衣的虞駱青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臉慌亂的男人,那鬢邊儘是他的汗水,與他疤痕滲出來的鮮紅融為一體,將那顏色暈染開來,順著臉頰往下滴落。
十分狼狽的模樣瞧得他不禁鬆開了微微蹙起的眉頭。
“臣弟知道皇兄想要什麼,等將解藥喂給她之後,便自願卸去官職,暴斃於家中。”
“求皇兄賜藥。”
說完虞知白便屈膝跪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正如同他的決心般堅實。
“知白啊,你這樣倒是讓朕難做,雖然知道你的用心,但是不免還是汗顏,我們兄弟二人何故走到如此地步呢......”
見他緊抿的薄唇緩緩吐出他想要聽的話,又故作為難地歎息出聲,滿是擔憂勸慰的話語中卻半分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說完才把手中的解藥朝他隨手扔了過去。
一枚小小的藥丸就被扔在了半空中,不過指甲蓋大小,被昏暗的光線掩蓋,一旦滾落就很難再找到。
不過並沒有難倒虞知白。
他穩穩地將那枚小小的藥丸攥在了手裡,起身就離開。
“知白,記得替朕向父皇問好,哦對了,還有沈姑娘,替朕好好感謝她,朕會永遠記得她的。”
話音落下,也不知道男人聽沒聽到,隨著“吱呀”的關門聲,那道身影才徹底消失在了眼前。
寢宮兩旁的燭火再次搖晃了幾下才重歸平穩。
他看著那緊閉的宮殿大門,收斂起了唇角的弧度,眼中流露出幾分惋惜的神情。
“可惜。”
“可惜啊。”
......
月色涼薄,蒼穹之上也布滿了烏雲。
少年不懼初冬的風寒,一路沿著長長的宮道狂奔著。
等他回到府中時,那蠟燭都已經燃了半數,沈思瑤坐在床邊,正在給她擦著臉,小臉皺巴著,歎氣不停。
房梁上坐著一道頹靡的黑影。
是她的暗衛雲影。
少年臉上的陰沉也與夜色相融。
“如何?”
見到虞知白的身影出現,沈思瑤急忙從床邊起身讓開了位置,言語之間滿是慌亂的關心。
少年來不及停留,踉蹌著步伐跑到床邊,將手中的黑色藥丸喂進了她的嘴裡。
捂著她的嘴直到藥丸順著喉管滾動,她咽下去,才鬆開了手。
一瞬間緊繃的身子就像是突然釋放了般。
虞知白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路滴落在他白色的中衣上,混著血水,看著格外可怖。
半炷香後,門外有人傳喚,說是宮裡的傳話公公。
臨出門前,虞知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總覺得好像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太少了。
他好像遇見她太晚了。
如果在少年時遇到她,說不定他還有機會回頭。
“京都形勢波雲詭譎,勞煩你們帶她回邊城吧,這是能讓她短暫忘記痛苦的藥,沈姑娘,若醒來情緒太過激動,就令她服下。”
沈思瑤接過他手裡的紅色藥丸,心中五味雜陳。
此藥丸名叫忘憂,是前朝失傳已久的秘藥,能讓人忘記在腦海中根深蒂固的人,減少痛苦。
她看了他一眼,語氣不怎麼好。
“你真的會放我們走?”
“嗯,她不喜歡京都的明爭暗鬥,送她回去吧,那裡還有人在等她呢。”
見男人那虛弱蒼白的臉頰上滿是悲傷和淒涼。
沈思瑤才信以為真。
什麼話也沒說,看著男人徹底離去後,才叫雲影從房頂上下來。
......
虞駱青身邊貼身侍奉的公公穿著黑色的鬥笠,站在書房中站得筆直,等了許久。
“劉公公,久等了。”
虞知白的薄唇毫無血色,滿身狼狽地走進書房,坐在了凳子上,聲音清沉。
看著那小太監手中的錦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奴才參見侯爺,深夜造訪實在是打擾,但聖上托奴才辦的事,咱也隻能貿然前來叨擾侯爺了。”
“公公有話直說便是。”
“也沒什麼事,聖上隻是托奴才給侯爺送東西來的,還要提醒王爺彆忘了今晚說過的話。”
說著,小太監將手中的錦盒遞給了男人,便匆匆退下了。
夜很深。
虞知白步履踉蹌地回到了他們的婚房中。
那大紅的床褥還沒收走,上麵還沾染著淡淡的血痕,隻是床上早就沒了女孩的身影。
不在也好。
虞知白指尖勾著白玉酒壺,坐在床邊,靠著她習慣靠過的床邊柱子,仰頭飲了幾口,酒漬順著嘴角緩緩下流。
窗外的明月太亮了。
都照出了幻影。
他好像看見了在將軍府舞刀弄槍的女將軍。
“你太弱了,不過沒關係,本將軍保護你。”
女孩笑得明媚。
還是夏天,院子開著茂盛的海棠花。
虞知白也跟著傻笑,酒壺被扔在了地上。
“砰。”
落在地毯上滾了幾圈。
少年朝窗口伸出了手。
因為他看見了穿著一襲紅裝的少女坐在樹下的秋千上,朝他勾了勾手,清脆的聲音又傲嬌又期待。
“你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推秋千?”
海棠花落在她的發絲上。
“好。”
隻有一聲細微的回應聲在屋內緩緩響起又落下。
他伸出去的手始終沒碰到她的發。
虞知白回京都的時候就想告訴她了,他好像後悔了。
如果那時他摘下她鬢邊的花。
如果他大婚那日告訴她,他早就動心了。
如果他沒離開那間新房。就好了。
......
翌日
忠勇侯夫妻雙雙被宮中居心叵測小太監害死的消息在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
陛下盛怒,賜了那小太監千刀萬剮的刑罰。
此去經年。
十年後
沒了先皇暴虐的搜刮和統治,邊城的百姓也過上了安定富足的生活,各地各州縣安居樂業,對新皇讚不絕口。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新皇後宮中的妃子寥寥無幾。
“這有啥奇怪的?”
“這你都不知道啊,前朝被冤枉的宋將軍一家你可還記得?”
“記得啊,那可是辰陸國的功臣!”
“新皇的那幾個妃子和宋老將軍家的女兒長得有幾分像呢。”
那老者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