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虞知白
虞知白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再遇到一個這樣赤忱的人。
他的心早在京都就被打磨的冷硬無比,即使他利用自己的美色扮做柔弱被她救下時,他都絲毫的負罪感都沒有。
這是那個稱之為父親的人給他下的命令。
要麼他死,要麼宋家亡。
從他被父皇傳到禦前時,那些功高蓋主的道理就被迫灌進了他的耳朵裡。
好。
他隻是一把刀。
一把趁手又鋒利的刀。
為了活著,殺誰都無所謂。
那便殺了宋家好了。
這是他踏出京都時唯一的想法。
踏入邊城附近的小城時,他也聽說了,那女將軍喜好美男,風流成性,武功卓越,卻也從來不逼迫人,性格單純又直率。
因此無數男子都傾慕她。
關鍵是宋將軍還長了一副好皮囊,招人喜歡得很。
虞知白聽著這些流言越發地想笑。
這倒是和他在外的聲名沒什麼區彆嘛,唯一的區彆就是她好色又不喜歡逼迫人。
他摸了摸了自己的臉,仿佛想到了什麼。
於是他便成了無家可歸的陸白。
馳騁的白馬在他跟前停下。
虞知白抬頭望去,隻見那紅衣少女從馬背上翻身而下,跳到了他麵前,盯著他的臉好一通打量。
“你是何人,怎麼傷的這麼重?”
女孩彎下腰,朝著在灌木叢中的他伸出了手。
“師姐,他定然是赤勒部派來的奸細,不如帶回去審問一番就知道了。”
虞知白瞧著目光純粹的少女,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
眼尾都泛著水光,像是受儘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般。
果然下一秒女孩就心軟了。
“哪裡會有奸細會傷的這麼重?阿溫,你不要亂給人安罪名。”
“不然傳出去,就要說我將軍府仗勢欺人了。”
她將他帶回了將軍府。
虞知白看著他們親昵的關係,純粹又簡單,沒有多想,甚至還在慶幸,所有發展都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生改變的呢?
大概是女孩午睡醒來後的第一眼,她跟變了個人似的,想方設法地想要趕他走。
甚至在他想方設法回來後。
女孩也對他的美色毫不動容,甚至有些躲避。
好奇心和勝負欲悄悄萌芽。
日子越過越久,在她身邊待的時間越長,才越發現她是真的很容易被滿足。
幾塊從京都學來的點心,就將她哄得團團轉。
真是好騙。
傳聞中的她風流成性。
可在他麵前的女孩就像個未開竅的鐵樹。
至少在她悄咪咪和蕭溫在一起密謀之前,他是這樣想的。
直到暗衛來報,他才知道女孩原來不是不懂情愛,而是在提防著自己。
還將他送到了洛青辭府中休養。
算起來虞知白未曾見過洛青辭,隻是憑借洛青煙的手和他書信來往。
他沒想到洛青辭和她的關係也極其好。
好到不惜多次勸他收手,放宋家一馬。
“不是我不放過宋家,洛青辭,你年紀輕輕就成了邊城府尹,理應知道,不放過宋家的究竟是誰。”
是了,那人淩駕於所有人之上,他要誰死,誰便活不了。
虞知白是如此,他的母親也是如此。
幼年時,他的父皇有多愛的她的母親,宮中所有老太監,老嬤嬤都知道。
年輕的帝王帝後多年都濃情蜜意,始終插不上其他人,京都人人豔羨。
可惜人心不古,天道不公。
母親十月懷胎被幾片紅花害得早產,最終誕下他後,難產而死。
他那深情的父皇傷心欲絕。
把母親的死全部怪罪在了他身上,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到了他身上。
小虞知白被關在荒廢的冷宮裡,被路過的侍女太監隨便踢上幾腳,不會受罰,反而會受到賞賜。
挨打,折磨,辱罵。
從小到大,他半分人性的善意都沒感受到,就像陰溝裡苟活的老鼠一般,被遺忘,被遺棄。
宮中提到他,人人都會露出嫌惡的神情。
恰好他的父皇年事越來越高,那些經年累月的情感也越來越淡化,無數妃子塞滿了後宮,和他母親都有幾分相似。
直到他的父皇需要開辦九宮司,需要一把殺人的刀,他才徹底解脫。
被送到暗衛營裡狠狠訓練了幾年。
在那裡他遇到了遺留在京都的洛青煙。
虞知白救下了他,也成為了掌司,才開始步步為營,開始布局。
而洛青辭就是他最重要的一環。
邊城的夏末已經掀起了涼意,與京都溫厚的氣溫不同。
女孩愛練武,不知怎的,每日晨早總會拿著那杆銀槍在院中揮舞。
虞知白在走廊儘頭看著她婆娑飄逸的步伐與身影,和那少年在院中交互錯落。
紅衣劃破空氣,與黑衫交織在一起。
晨曦破開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迅疾的背影上。
還真是刺眼得很。
他掩藏了內力,將她耐著性子誘哄蕭溫的話儘收耳畔。
“阿溫,你不要鬨性子,我當著他的麵惱你不過是做做樣子。”
“你何必總是為了他鬨得不高興?”
原來隻是做戲嗎?
虞知白那一刻心中突然升起隱秘的想法,他不知道是男人的勝負欲作祟,還是單純地想要作弄他們。
女子最能理解女子。
男人也自然最懂男人的心思。
他看得出來,那小子的目光就是不單純。
直到玉衾漸暖,薄紗飄動,媚眼如絲的女孩迎著月色,推開了他的門。
披著銀白的冷光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