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宋暖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她參與其中的有關卵巢癌方向的科研項目取得了初步成功。
這一消息可算是引起了社會了廣泛關注,全國各地的記者蜂擁趕到陝省,就為能采訪到馮主任的團隊,拿到第一手消息。
程歡自然也在內,不過她沒和同行們擠,而是以家屬身份率先找到了宋暖。
兩人提前通過氣,宋暖也跟馮主任打了招呼,且程歡所在的報社也是整個華國數一數二的,所以也不算走後門。
采訪在空實驗室進行,馮主任團隊裡光是軍區醫院的就有三人。
宋暖、康醫生還有一位稍年長的女性田醫生。
她們三人從最開始臨床科研兩手抓,到現在逐漸脫離臨床,專攻科研已經有五個年頭了。
除了宋暖和馮主任,其餘兩人麵對記者和攝像機還有些緊張,不住地深呼吸,想給全國人民留下好印象。
程歡的問話很專業,顯然是做了功課來的,先是將幾人讚揚了一番,而後問馮主任開啟這個項目的初衷。
馮主任內心是激動的,她早已年過半百,還不知道能在這條路上走多久,如今能在退休前為華國的醫療行業做出些貢獻,她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了。
采訪到最後,程歡問了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問題,她問,
“如果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還會選擇科研這條路嗎?”
眾人都沉默了,科研和臨床誰都不比誰輕鬆,但科研的付出和回報是不成正比的。
要是有機會重來一次,她們是否還會有再來一次的勇氣呢?
“我不會。”
田醫生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比宋暖和康醫生大了十來歲,此時已經是四十幾,由於工作性質特殊,她兩鬢的頭發已經開始發白。
程歡一開始就注意到田醫生比其他幾位醫生要滄桑許多,同在一個科研組,田醫生眼底的烏青要比宋暖和康醫生更黑,人也是蠟黃的,甚至還有些消瘦。
彆說宋暖和康醫生年輕,即便馮主任頂著巨大的壓力,也沒有像田醫生一樣,整個人如同被吸乾了精氣,隻剩一副軀殼。
照理說,做科研的工資應該不低才是,田醫生有事為什麼將自己搞成了這樣?
程歡身為記者的敏銳,確信這中間有事發生。
果然,就見宋暖三人暗自歎氣,垂下眼眸,田醫生則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她抬起乾枯的手,擦去臉上的淚,默默挺直了脊背。
“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會再走科研這條路,並不因為同事和領導,隻是科研不適合我。
這五年裡,我錯過了母親去世,倆兒子獨自去外地上大學,也經曆了丈夫被迫下崗,變成無業遊民。
家裡沒了支撐,重擔都壓在我一人肩上,科研項目也遲遲成功不了,一切都沒有希望。
在我家裡最緊迫的那個時候,是馮主任帶著同事接濟了我,我很感激大家,也很慶幸有你們這一群夥伴。
但我真的撐不住了,希望很渺茫,好不容易成功了,我的家卻要散了。
兩個兒子都馬上要成家立業,可我和他們爸爸卻連兩千塊都拿不出來。
真的撐不住了……”
田醫生開始嗚咽起來,粗糙的雙手捂著臉,眼淚從她指縫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