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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7章 另一個媽(1 / 2)

就像燕京人很少去長城,滬海人不怎麼去東方明珠,長安人表示爛慫大雁塔看個球頭,李樂基本沒怎麼去看過曾老師的畫展。

國內的,好像就去過一次,還是被老李拉著去的,轉了一圈,一共就花了不到半小時,爺倆就溜達著去潘家園給老王買龜糧了。至於國外的,更隻是在《藝術新聞》或者《藝術評論》這類雜誌上瞅兩眼,瞧瞧上麵有沒有老媽的名字和作品縮略圖,就算關心過了。

畢竟打小謔謔曾老師的顏料和半成品畫布,比看過的完整作品多得多,甚至某幅作品的顏料下,都有過他的“抽象主義”添加,那些線條色彩的魔力,遠不如一頓結實的“竹筍炒肉”來得記憶深刻。

以至於李樂對老媽的畫的認知,長期停留在大概知道能賣多少錢這個樸實無華的維度。

早先能換台錄像機、微波爐、大冰箱,後來能換輛摩托車小汽車,現在,聽貓姨咋呼,許一幅大尺幅的,能換燕京不錯地段的一套房?不過,這就夠了,反正,藝術價值什麼的,太虛,不如這個實在。

知道自家老媽是個厲害角色,具體多厲害,他這當兒子的反倒有些燈下黑。

但今天不成,曾老師美術生涯中頗具分量的倫敦商業畫廊簽約首秀,當兒子的就是再怵頭這藝術圈的虛頭巴腦,也得硬著頭皮來站台。

而且,昨晚上在文興酒樓那頓算是謝師宴的飯局上,吃美了的森內特和收了那份極富東方巧思和蘇繡精工的禮物後的克裡克特,都明確表示一定會來捧場。

尤其是老太太,在得知曾敏就是她頗為欣賞的、幾本藝術評論期刊上常提到的那幾幅融合了東方水墨意蘊與西方現代印象派構成的作品的創作者之後,表現出了李樂從未見過的,近乎“粉絲”的熱情。

和曾敏曾敏聊繪畫流派、色彩哲學、東西方美學交融,從範寬的雨點皴聊到透納的光色,從厚塗聊到刮除,遠比一旁隻顧著啃乳鴿的森內特投入。

李樂偷偷拿胳膊肘捅老頭,低聲問,“克裡克特教授這是咋了?轉性了?”

森內特吮著手指頭上的油,含混不清地哼唧,“就像我當年報考牛津的第一誌願填的是該死的考古學一樣,埃拉年輕時候,可是一門心思想考皇家藝術研究院的,畫筆握得比鋼筆還勤快。隻不過嘛,後來事實證明,她琢磨人,比琢磨畫畫有天賦得多。”

李樂恍然,合著老太太心裡還埋著個藝術家的魂兒。

飯後,曾敏順勢正式發出邀請,兩位教授欣然應允。於是,李樂今天的任務除了當兒子,還得兼任司機。中午匆匆扒拉完飯,就開車把這倆老頭老太太從學校接上,趕往位於梅費爾貝爾街的裡森畫廊。

車剛停穩,小沐就小跑著迎了上來。今天換了身得體的藏藍色連衣裙,略施薄粉,顯得乾練了不少。

“曾老師,沈姐在裡麵招呼幾位提前到的策展人和評論家。森內特教授,克裡克特教授,這邊請,一會兒有個小小的開幕式。”小沐引著他們往裡走。

進到畫廊裡,雖未正式開始,但衣香鬢影的氣氛已經醞釀得差不多了。

李樂瞧見門廳和相連的走廊裡,已經聚了不少人,低聲交談著,手中端著香檳杯。

大多是真真切切的洋麵孔,華人反而稀稀拉拉,成了點綴。這種“純度”,本身就透出一種專業的調性。

再往裡走,進入主展廳旁邊一個相對獨立、用作開幕致辭的小廳。

正麵牆上,懸掛著曾老師那幅名為《琴房的姑娘》的作品,尺幅巨大,畫麵上光影交錯,一個少女的側影沉浸在一種靜謐而富於詩意的氛圍中,背景虛化的琴鍵流淌著抽象的音符。

畫前設了簡單的講台和話筒,下麵擺了十幾排椅子,已經坐了大半,還有人拿著燙銀的邀請函,對照著名字找座位。

幾個媒體的記者舉著相機、攝像機,正在采訪幾位看起來頗有分量的人物。

穿著黑色禮服裙的女招待端著盛有香檳和果汁的托盤,悄無聲息地穿梭在人群中。

小沐把三人引到第一排預留的位置坐下,笑道,“曾老師說了,讓教授們先休息一下,喝點東西。開幕式致辭和媒體采訪大概半小時後開始。”

“好,你忙你的去。”

李樂點點頭,順勢從路過的女招待的盤子裡給二老拿了香檳,自己端了杯蘇打水,打量著四周。

想起昨天來時,看到畫廊外並沒有像國內常見的那種巨幅海報或易拉寶,隻有門口一塊低調的銅牌上刻著畫廊名字和展覽信息,便隨口問了一句“怎麼連個宣傳板都沒有?”

“宣傳板?還要不要把頭銜、地名加粗放大?再來個彩旗招展?”當時沈暢就嗤笑一聲,語氣裡帶著戲謔的挖苦,“兒砸,我跟你說,現如今啊,好些個國內出來的畫家,揣著明白裝糊塗,跑到歐美,專門鑽這空子。”

“你以為他們真是來交流藝術、揚我國威的?拉倒吧!多半是來鍍金,回去忽悠冤大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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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忽悠?”李樂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給貓姨遞話茬兒。

“可不,這裡頭門道深了去了。就現在,不少在國內吹得天花亂墜的所謂的大師、教授,來到歐美辦展,十有八九走的都是野路子。

“這也有野路子?”

“你以為?”,沈暢眉毛一揚,伸出塗著精致蔻丹的手指細數,“第一種,最常見的就是蹭展。”

“比如,威尼斯雙年展、巴塞爾藝術展這些頂級大展期間,人家主會場門檻高進不去,咋辦?就在展場附近,租個小倉庫、小教堂,甚至咖啡館,掛上牌子就叫平行展、外圍展,然後國內通稿一發,就變成某叉、某叉叉受邀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糊弄外行一唬一個準兒。”

“第二種,就是找中介。”

“中介啥?畫展啊?”李樂問道。

“可不呢?”沈暢撇撇嘴,“有專門有那種機構,就吃這碗飯的。幫你聯係場地,喏,比如巴黎那個盧浮宮,這邊的大英博物館,聽著嚇人吧?可此盧浮非彼盧浮,此博物館非彼博物館,其實好多是在它地下那個叫什麼卡魯塞爾的商業廳或者對外辦宴會的小廳,付點兒銀子,辦個三五天展覽。”

“等回頭回國宣傳,就敢說作品受邀亮相盧浮宮、大英博物館,糊弄鬼呢!門票自理、運費自理、場租自理,連請人拍手叫好的托兒都得自己掏錢請。”

“一套流程下來,幾十萬上百萬砸進去,圖啥?不就圖回國後,名片上能多印這麼一行字,忽悠那些不懂行的藏家,把畫價往上翻幾個跟頭?賣出去錢二一添作五,三七四六的幾家分了。”

“就像這兩年,那個誰,國內炒得火熱的那個什麼國畫大師,畫畫下筆如有帕金森,私生活淨搞些梨花壓海棠的那位,搞什麼歐洲巡展,其實就是在意呆利哪個犄角旮旯的古堡旅館辦了次個展,全是自己掏錢,請了一幫子當地沒事乾的老頭老太太去充場麵,拍點照片。”

“也有明星掏錢給自家傻閨女笨兒子辦的,包裝成天才,為嘛?力爭上流唄,可上流誰特麼看你一個暴發戶?”

李樂咂咂嘴,“這不就是純騙?”

“這怎麼能叫純騙?這叫包裝,至少是主動的。”

“咋,還有被動的?”

“可不,有些機構還騙畫家呢。”貓姨給解釋著呃,“就像那個卡魯塞爾,很多機構就鑽這個空子,模糊概念,忽悠國內藝術家,說能在盧浮宮辦展,收費死貴。結果這些藝術家花了大價錢,跑來一看,就是個購物中心裡的臨時展廳,觀眾還沒服務員多,純屬自欺欺人。”

“還有更絕的,”沈暢越說越起勁,“叫出口轉內銷。先想方設法把畫塞進國外某個野雞拍賣行,找托兒左手倒右手拍個高價,製造國際市場認可的假象。或者,乾脆自己出錢在國外注冊個皮包協會、藝術基金,給自己頒個國際金獎,然後回國宣傳,就成了榮獲國際大獎的著名藝術家,身價倍增。”

“說白了,就是利用信息不對稱,玩概念,炒身價,坑的都是國內那些附庸風雅、又不懂行的新富和新晉藏家。”

李樂聽得直嘬牙花,“嘿,這操作,屬於是產業化了啊。”

“人家玩兒了多少年了?”沈暢拿起桌上的《藝術評論》,遞給李樂,“這種,算是正規的媒體,還有點操守,要是那種媒體,給錢就給你寫吹捧文章,找幾個所謂評論家站台,合影留念。一條龍服務,明碼標價。反正信息不對稱,國內好些人就吃這一套,覺得在國外露過臉的就是好的。”

“哼,真正有分量的官方邀請、博物館收藏,那都是有嚴格流程和記錄的,官網查得到,做不得假。那種藏著掖著,隻給你看幾張跟外國人的合影,張口閉口國際的,十有八九是水貨!”

沈暢最後總結道:“所以啊,你媽這種正兒八經跟裡森畫廊簽了代理合同的,是人家畫廊覺得她的作品有市場,有價值,主動邀請辦的展,自己一分錢不花。”

“這跟那些自費租場子、自娛自樂的鍍金展,壓根不是一回事!也就不用搞那些虛頭巴腦的表麵文章。”

回想起貓姨那番連珠炮似的揭底兒,李樂再環顧眼前這個雖然不算極大,但布置專業、觀眾也顯得頗為“正宗”的場地,低頭抿了口蘇打水,冰涼的氣泡在舌尖炸開。

心裡嘀咕著,還是做飯簡單,鹹了淡了,一嘗便知。這藝術圈的事兒,嘖嘖,水太深,彎彎繞太多,幸好自己不用在裡麵撲騰,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學術圈子,也不咋樣。不過鄒傑,這時候,應該已經到燕大了吧。

正琢磨著,目光掃過入口處,恰好看見貓姨正引著兩個人往第一排走來。走在前麵的那位,穿著合體的深色西裝,戴著金絲邊眼鏡,溫文爾雅的,李樂瞧著有幾分眼熟。等那人走近些,才想起來了,這不是大使館的那位高峰高參讚麼?那年還領著自己參觀大使館,看中山先生蒙難的那間小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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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旁邊跟著一個略微發福、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正在和貓姨比劃著。

等沈暢把他們引到預留的座位,高峰正要坐下,一抬眼,瞧見了李樂,臉上驚訝,“誒,李....樂?你怎麼也在這兒?”

李樂趕緊站起身,“高叔,您好。我....”他指了指前麵那幅《琴房的姑娘》,“今天這畫展,是我媽的。”

“哎喲,原來是曾老師是你的媽啊,這麼巧?”

“嗬嗬嗬,就是這麼巧。”

“誒,你們認識?”沈暢一旁瞧見,問道。

“昂,前兩年來的時候....”李樂說了緣故。

“嗨,我說呢,那誰,小高,這是我乾兒子。”沈暢笑道,一拍孫參讚,“現在在se讀博,以後,多照應著點兒。”

“你乾兒子?不就是小樹的乾兒子,不就是咱大侄子?”這時,跟著高參讚進來的中年男人說道。

沈暢點點頭,“那可不,對了,兒砸,這個你喊周叔,是這邊的公使,負責文化教育合作的,今天來給你媽捧場的。”

李樂一聽,忙欠身,“周叔好!”

“好好,小沈說捧場沒錯,但那是私人的,於公是代表使館來參加兩國文化交流活動的。”

“嗬嗬嗬,謝謝周叔,熱烈歡迎。”

“這就給你媽當上發言人了?”周公使大笑。

“行了,你們趕緊坐,一會兒就開始,我還得當翻譯去,對了,看完畫展都彆走啊,一會還管飯。”

“啥菜?”

“你就長個吃心眼子。”

這邊坐下,聊了幾句學業生活,李樂又把森內特和克裡克特介紹給周公使,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一排幾個人正說的熱鬨,就聽到前麵話筒幾聲響動,“歡迎,歡迎各位來到今天的畫展,現在請入座,我們馬上開始。”

。。。。。

說話的是一個自稱是裡森畫廊創始人,尼古拉斯·勞格斯戴爾的,戴著黑框眼鏡、一身深藍色西裝的胖老頭,站在話筒前,並未急於介紹畫家,反而像一位老派的紳士,娓娓道來一個“發現”與“追求”的故事。

“女士們,先生們,在請出我們今晚真正的明星之前,請允許我,占用諸位幾分鐘時間,分享一個小小的、關於發現的故事。”

勞格斯戴爾微微側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時間,“在藝術的世界裡,我們常常自詡為發現者,尋找那些隱匿於塵世、卻能與靈魂對話的閃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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