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感到額角有汗珠滲出,他強笑道,“當然,配合調查是我們的義務。不過,這些文件都比較分散,有些可能需要時間整理。而且,涉及公司核心財務信息.....”
“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你們公司負責人呢?”卡爾頓打斷了他,盯著老喬的眼睛,明知故問道。
“先生,我是公司的財務主管,喬杜裡,大家都叫我老喬。”他伸出手,卡爾頓探長隻是用目光和他碰了碰,並沒有握上來的意思。
老喬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自然地轉向那位看起來更像技術官員的哈裡森,“王總他......今天恰好外出見客戶了,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您看.....”
“財務主管?ok,找你也一樣。”
老喬心裡一緊,知道躲不過去了。飛快地權衡著,硬扛顯然不明智,隻會加重懷疑。點了點頭,臉上努力維持著謙恭的表情,“那這樣,幾位先請到旁邊的小會議室稍坐,我這就去請示王總,並把基本的注冊文件先拿過來。”
他試圖將核查控製在相對可控的範圍內,爭取一點時間和王錚溝通。但卡爾頓顯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不必了,我們就在這裡看。”卡爾頓指了指老喬的辦公桌,“先從最近三個月的銀行流水開始吧。哈裡森調查員需要核對一些數據。”
老喬看了一眼哈裡森,那個年輕人已經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一副準備現場工作的架勢。
安德森則看似隨意地靠在了門框上,擋住了大部分出口的視線,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財務室裡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台嗡嗡作響的服務器機櫃。
“好,好的。”老喬知道再推脫隻會更糟。他慢吞吞地坐回椅子,移動鼠標,點開電腦上的網上銀行係統,登錄過程因為緊張,手指有些顫抖,輸錯了一次密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再次輸入。
屏幕上跳出了公司主要賬戶的流水界麵。一條條記錄,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針,刺穿著老喬的神經。
那些看似正常的業務往來背後,隱藏著多少條通往未知深淵的暗線?
哈裡森拉開椅子,坐在了桌前,卻並沒有急著看顯示器上的數據,而是打開自己的筆電之後,開始提問。
問題聽起來很專業,圍繞著公司的注冊資本、股權結構、主要營業收入來源、大額資金的流入流出,特彆是與一些離岸注冊公司的貿易往來。
提到了幾個公司的名字,老喬心裡清楚,那正是用於“走流水”的幾個空殼公司之一。
“哦,您說和遠航國際的那筆技術服務費啊,”老喬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那是上個季度的事情了,他們委托我們開發一個數據接口模塊,用於,嗯,整合他們的供應鏈信息。對,合同和發票我們都有的,款項也是按期支付的,有什麼問題嗎?”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把所有非常規的資金流動都包裝成了合理的軟件外包或技術服務收入。他甚至主動起身,去辦公室取來了幾份預先準備好的、形式完備的貿易合同和偽造的項目計劃書複印件,遞給哈裡森,“您看,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
哈裡森仔細地翻閱著,不時在筆記本電腦上記錄著什麼,眉頭微蹙。顯然,這些表麵文件做得相當漂亮。他偶爾會追問一些技術細節,比如某個模塊的具體功能、開發周期、使用的技術架構。
老喬憑借著對王錚那套說辭的記憶和對計算機的基本了解,勉強應對著,額角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偷偷瞥了一眼卡爾頓,那個探長依舊沉默著,但眼神像鷹隼一樣鎖定著他,仿佛能看穿他言語裡所有的粉飾。
而說著時間的推移,哈裡森的問題也越來越讓老喬難以招架。
“喬先生,”哈裡森合上一份文件,忽然換了個方向,“我們注意到,貴公司近一年來,有一筆接收自‘凱曼群島聯合資本’的投資款,數額不小。能詳細說明一下這筆資金的用途,以及投資方的背景嗎?按照法規,貴司有義務對投資方進行儘職調查。”
來了。老喬心裡咯噔一下。這是最核心、也最脆弱的一環。那些錢根本不是投資,是需要洗白的臟錢。他深吸一口氣,趕緊搬出那套排練過無數次的關於“看好公司發展前景的匿名風險投資”的說辭和對應的材料。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問題又至。
ponentstd的十五萬鎊,對應的采購合同和入庫單能看一下嗎?”哈裡森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老喬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塞浦路斯那家公司,是洗錢鏈條上的關鍵一環,所謂的二手硬件采購,根本子虛烏有。
“這個.....我需要找一下,時間有點久了,可能歸檔了。”老喬支吾著,試圖拖延。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卡爾頓接口,“還有,去年十一月,有一筆從bvigobadings轉入的二十萬英鎊,標注為技術谘詢費,對應的谘詢服務合同和成果報告,也請一並提供。”
老喬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尋找著合理的借口,汗水已經沿著鬢角流了下來。他感覺卡爾頓和哈裡森像兩把精準的手術刀,正在一層層剝開他們精心編織的偽裝。
就在這時,老喬眼角的餘光瞥見,守在門口的安德森,似乎對掛在牆上的公司內部通訊錄產生了興趣,正用手機拍攝著上麵的姓名和分機號,而另一個之前沒進來的探員,則看似無意地在辦公區踱步,實則封住了通往消防通道的後門路線。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合規核查。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目標明確的偵查行動。他們像一群經驗豐富的獵手,已經悄無聲息地包圍了獵物,正在耐心地尋找著最脆弱的突破口。
老喬感到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濕,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他借著查找合同的轉身,掩飾著自己神色的變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王錚,你他媽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收到消息?老子特麼以前隻是個外貿火腿廠的會計,這事兒,快頂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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