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在天邊收斂了耀眼的光,月亮已然在東方悄悄升起。
冷風吹動譚川的衣袍,他看著手中的鮮血有過片刻的慌亂,可很快他便釋然了。
隨從憤怒地叫喊:“肯定又是幽穀那幫混賬,他們怎麼敢!”
“冷代!”譚川一把握住隨從的手腕,阻止他衝動行事。
“遲早的事,我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商隊一陣慌亂,可譚川反而卻覺得平靜了。
提心吊膽那麼多日,沒想到自己一出登仙樓就遭遇毒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毒。
冷代扶著譚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發絲被微風吹動,他用向來一塵不染的青衫擦淨手上的血漬,手指微微顫抖著,將懷裡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捧在懷裡。
現在可以看了吧。
細長的手指輕輕打開香囊,從中隻倒出一顆小金豆。
譚川看著金豆眸光閃了閃,他忽然就聽清了蘇小姐最後說的話。
‘西鈐藥商譚氏獨子……譚川,二十歲……’
“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風中,那個帶著帷帽的女子轉過身,她手裡拿著一根素木簪子,對著遠處被薄雲遮擋的月亮輕聲呢喃。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來自哪裡了吧。”
青衫男子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天邊暗淡的月亮笑了笑,將金豆放回香囊,又揣到心口處。
“幽穀……她是為我而來。”
譚川垂下頭去,鮮血不斷地滴落到青色衣衫上,冷風時不時掀動他的衣袖,譚川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就那樣闔上雙眼。
這樣,世間一切紛爭便都與他再無關係。
這樣,他便解脫了。
這樣,他便能去尋她了……
他睡了過去,麵帶笑容,似乎是在做一場美夢。
夜幕徹底籠罩這個世界,風愈發的冷了。
酥綿掀開麵前的白紗,抬頭看向天邊好似還沒有一個白瓷盤大的月亮,心中空落落的。
譚川,他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酥綿抬起手,一支素木簪子靜靜地躺在她的手上。
他們之間明明剛見不到一日,他卻希望自己每日歡喜,這不很可笑嗎?
酥綿感覺自己心裡悶悶的,她似乎做錯了什麼事情。
‘永遠不要相信永不背叛。’
酥綿一把握緊木簪,譚川不死,她便會死。
自己或許也被譚川迷惑了,他可是登仙樓排名第一的客人,又怎麼不會撥弄人心呢?
酥綿冷笑一聲,一股內力傳到掌心,她慢慢張開手指,斷成兩節的木簪墜落在地。
那斷裂感隻有酥綿知道,清脆的斷裂聲也隻有她一人聽得清楚。
“最後一局,還是你輸了。”
酥綿轉身將白紗放下,握緊鳳淩劍轉身快步在風中行走。
衣袍偏飛,她目光決然,在她的計劃中,不能有任何意外。
一股寒意瞬間貫徹全身,酥綿來不及拔劍,轉身用劍鞘擋在身前,果然受了一擊。
待她反應過來,才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麵孔,男人眉尾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眸光沉穩而淩厲。
他赤手空拳再次向著酥綿襲來,酥綿剛要拔劍,便看見他手腕上的鳳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