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察覺到婠婠終於離開,他狠狠地鬆了口氣,抬腳就往隊伍末尾走去。
思緒百轉千回,不過是刹那之間的事。回過神來,杜衡望著墨柒憔悴的臉與極度不安的睡姿,眉頭緊蹙,眸色深沉。
從被迫遠離墨柒開始,每天,他都得等到婠婠那瘋女人滿足了自己變態的窺視欲之後,才能略微喘口氣,踩著夜間濃重的霧靄,前來偷偷地看一眼墨柒。
她瘦了。瘦了好多好多。
卷翹纖長的睫毛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色痕跡,透出難掩的疲憊和深深的憔悴。
她真的,過得很不好。
杜衡捂住自己的胸膛,裡麵那顆心臟,正因為眼前這一幕而發出尖銳的哀鳴。
絲絲抽痛讓他情不自禁地邁開腳步,剛要上前為墨柒披一件衣裳,沒想到腳下的動靜立刻引來了墨柒的警覺。
見墨柒瞬間睜開雙眼,杜衡連忙閃身到身側的一棵大樹後麵。
墨柒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沒發現什麼異常。又低頭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睡得正熟的馮世忻,見他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杜衡的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這個時候,他竟然開始嫉妒那個小男孩兒,能得到墨柒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
盈滿胸腔的酸意又逐漸轉換為一縷無聲的歎息。杜衡無奈的想,又是這樣,每次他想趁墨柒熟睡時離她近一點,哪怕隻是為她披件衣裳,都會以墨柒的突然醒來而告終。
他既慶幸和自豪於墨柒有這樣好的警覺意識,又忍不住幽怨地想:就不能睡得稍稍安穩些嗎?這樣得多累啊。
杜衡常年在外領兵打仗,自然也是常常保持清醒和警覺。他再清楚不過,夜間不能安心睡覺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這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尋常人很難承受這樣的壓力。
可是,墨柒偏偏做到了。
隻是這段時間她所付出的努力和代價,隻有她自己清楚。
杜衡除了心疼,什麼也做不了。
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沒用。
墨柒警惕地環顧四周。是她的錯覺嗎?怎麼總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
可是仔細看看,周圍並沒有什麼可疑的身影。她這才稍稍安心又為馮世忻理了理夜間被他睡得散亂開的衣物“被子”,這才繼續閉眼小憩。
見她終於重新閉上眼睛,杜衡這才停止屏息,貪婪地望著她的睡顏。
天光逐漸破曉時,杜衡才起身離開。
聲音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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