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梟帶回來的母子二人都傷得很重。常年的挨餓受凍嚴重摧毀了她們的身體,加上那些難以磨滅的精神迫害,兩人的情況都非常糟糕。
被請來少主府的大夫為兩人診治完畢,終究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告訴風梟殘忍的事實。
因為懷孕時傷心過度、抑鬱成疾,生產後又沒有好好調養,反而一路奔波、擔驚受怕,再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精神萎靡,大夫直言,沉屙難愈,即使從今以後精心調養,花羽恐怕也活不過四十歲。
至於救回來的孩子,小小年紀吃不飽又總是遭受打罵,身體根基已經毀的差不多了。加上不知什麼緣故,身體受凍太長時間,寒氣深入骨髓,他的兩條腿恐怕都要廢了。
即使用心調理修養,以後也很難再站起來。
知曉情況的幾人都難過不已。何士誠每日不合眼地照顧小少主,凡事親力親為,生怕他一閉眼,小小的孩子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何遊也對小少主嗬護備至。看著瘦弱至極,被凍得蜷縮成小小一團的他,被風梟從無障林抱出來,何遊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被父親救出來的。
何遊簡直使出渾身解數,和何士誠一起,儘心儘力地照顧還在昏迷中的小男孩。
風梟越發沉默。
從找回他們母子二人那天起,他的臉上就再也沒有了笑容。
他每日坐在昏睡的花羽床前,望著她出神,一坐就是大半日。偶爾也去看看仍在昏迷的男孩,據何士誠所說,他是自己的親骨肉。
其實不必何士誠說,從男孩那與自己八分肖似的眉眼裡就能看出,他們絕對是父子。
自從那隻蠱蟲離開他的腦子,他就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錯對了何士誠,辜負了花羽。
花羽那樣愛他,即使他那樣無情的對待她,甚至要對她施行那麼嚴厲的刑罰,她都忍了下來;後來他被鐘離心所惑,寫信欺騙她回來,她也毫不猶豫地回來了。這樣毫無保留地相信他的花羽,怎麼可能投入他人懷抱?
至於何士誠,即使身邊所有人都背叛他,也隻有他會和自己並肩作戰到底。
他被迷情蠱所控的這些年,是何士誠勞心勞力、殫精竭慮,想儘一切辦法救他。在他發瘋差點害死花羽和自己的親生兒子時,也是何士誠,冒著被他殺死的風險,甘願頂著一身罵名保下了她們。
風梟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厭恨一個人。
提起她,他都覺得氣血上湧,眼前發黑。
鐘,離,心!
他一定會殺了她,一定!
風梟周身的氣勢越來越沉鬱。他的話越來越少,更多時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隻有在看望花羽和孩子時,眼裡才會有神采。
卻再也不會笑了。
一個月後,男孩兒終於悠悠轉醒。
醒來時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他從沒見過這樣乾淨整潔的屋子,他所蓋的被子柔軟舒適,甚至還有一股清香。
這絕對不是他從出生以來就一直生活的那個狹小陰暗的木屋,也不是他所擁有的那張潮濕乾癟到隻剩薄薄一層的、根本不能禦寒的被子。
他這是,到天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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