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輪的轟炸中,血雷的裝甲車和直升機都被炸毀了,現在他們的重火力隻剩下重機槍和火箭筒了。彈藥充足的情況下依靠強大的火力這幾十號人愣是擊退了幾百人的進攻。邪教士兵攻了幾次攻不上去後再次展開了炮擊,重型榴彈炮的炮彈已經耗儘了,但他們還有大量的榴彈發射器。炸了兩輪之後再次發起衝鋒,大樓內爆發了激烈的戰鬥,每一個房間都是陣地,當初克裡城的慘狀再次上演。
桑德命令血雷的隊員化整為零,每一堆碎磚,每一個過道,每一根柱子甚至每一級台階都是襲擊敵人的地點。但對方人數實在太多,最終還是演變為白刃戰。
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可這種死地沒有人可以生還的。邪教士兵的軍事素養基本都一般,在正麵戰場上他們很多時候都是烏合之眾,可為什麼依舊能給反邪教聯軍帶來如此大的壓迫感?因為他們夠瘋狂!從這一層來看他們並非一無是處,最起碼他們視死如歸,或者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魔怔了,這種恐怖的特性在近戰時會被無限放大!跟他們戰鬥不隻是肉體,心理上也會存在巨大的壓力。
從短兵相接的那一刻開始,血雷本就不多的雇傭兵開始快速減員。在被炸的麵目全非的會議室裡,巴爾小隊的狙擊手角雕用最後的力氣引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手雷,和十四個邪教士兵同歸於儘。
角雕是血雷最好的狙擊手,單論狙擊水平超過了包括夜鶯在內的所有隊員,巴克認為這世上大概也就潛龍比他強。跟沉默寡言的夜鶯不同,角雕生活中是個很活潑的人,喜歡跳勁舞,這完全顛覆了人們對狙擊手的印象。
他曾經說過,自己有一天大概會死於跟彆人對狙。作為狙擊手,能被比自己強的敵人殺死也算死得其所,然而他最後卻是被炸的粉身碎骨。
“巴克,你們想辦法衝出去,我來吸引火力!”一間較為隱蔽的房間裡,桑德有氣無力的對巴克和k說道,他受了重傷,一條腿被打斷,已經無法行動了。
“衝不出去的。”巴克搖了搖頭,此時己方就剩他們仨了,血雷在拚死抵抗了半天過後依舊全軍覆沒。狹窄的空間,人數上的絕對劣勢,沒有任何奇跡可以發生,隻有巴克和k靠著靈活的身手活了下來。
“那就儘可能的多殺這幫混蛋,你們先離開這裡,這是我的樓,我要跟它共存亡。”桑德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
“那就一會兒在下麵見吧。”巴克歎了一口氣,對著桑德鞠了一躬,和k一起從窗戶跳了出去,這裡是三樓,但外麵的廢墟就堆了有近二層樓高。
沒有溫情脈脈的告彆詞,這幫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的,所以他們麵對死亡極其的平靜,反正所有人都會死,沒必要傷春悲秋的。
桑德已經58歲了,作為雇傭兵他早就該退休了,可他一直覺得自己乾不了其他的事情,從部隊退役後帶著幾個戰友成立了血雷,他的隊員換了一批又一批,當初和他一起創業的那幾個元老也早就陣亡了,唯有他還像一塊化石一樣待在血雷。
“我活的夠久了,這樣的結局也算圓滿。可惜,沒法把血雷賣給你了,龍戩,替我們報仇啊。我這一輩子造了很多孽,沒想到最後竟然死在一場還算正義的戰爭中,真是戲劇性啊。”桑德看著窗外逐漸變紅的太陽,說出了人生中最後一句話,隨後他按下了手中遙控器的按鈕,這座他用了二十年的大樓徹底變成了廢墟。
“走好,軍團長。”巴克回頭望了一眼,帶著k跑到訓練館。此刻這座場館已經沒有建築的樣子了,但碎磚瓦礫很多,可以當掩體。
“這總共有多少人?”k和巴克蹲在一塊石頭後麵,探出頭望著逐漸逼近的人群。獵人在自我感覺勝券在握的時候總是喜歡慢慢逼近獵物,這樣會讓獵物心中的絕望感達到峰值。
“目測多於一百少於二百,其他的都給軍團長陪葬了。”巴克緩緩抽出自己的長刀。
“看來我們今天是死定了,那就比比誰殺的敵人多吧。你覺得,你能殺多少?”k問巴克。
“我曾經一次性殺過96人,自己丟了半條命,這次正好挑戰一下極限。”巴克說完和k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衝了出去,先頭士兵被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k雙手戴著一對有尖刺的指虎,尖刺下方是十公分的利刃,而且雙麵開刃。血靈曾經說過,一個頂尖的殺手應該能做到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用任何方式殺人,而不是僅僅局限於暗殺。此時k把自己平生所學用到了極致,每一擊都直奔敵人要害,刀鋒所指之處鮮血四濺。一個亡命之徒在無路可退時迸發出的能量神鬼皆驚。
本來巴克和k是配合著殺敵的,他們倆合作能起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但邪教士兵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利用人數優勢楞是把他們分開了。
“也罷,要我死,你們做好陪葬的準備了嗎?!”k怒吼著殺向人潮,這個訓練館雖說基本被夷平了,但四麵的牆壁還剩半截,再加上各種各種東西的碎塊讓這片區域稍顯擁擠。這樣一來這些荷槍實彈的邪教士兵居然不能順利的開槍,前麵的離k太近來不及開槍,後麵的又怕誤傷自己人,這幫家夥還沒喪心病狂到敵我不分的地步。
這種添油戰術真是愚蠢至極,但人數上的優勢讓他們可以忽略過程達成想要的結果。
k是中南地區最強的殺手,但殺手都有一個普遍的特性,用遊戲術語來說他們是刺客,刺客最強的領域自然是一對一,哪怕一對多這個多也是有限的。場地開始變得不再擁擠後k終於不再那麼寫意了,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隻有掌握戰刀流的人可以做到無死角進攻,其他人戰鬥技術再精湛也會發生首尾不能相顧的局麵。拉開空間後k很快身中數槍,幸好防彈衣給力。
見狀k撕開一個缺口跳到一輛被炸毀的裝甲車後麵喘了口氣。防彈衣的耐受度是有限的,而且剛才近距離的幾槍給他的內臟造成了損傷。敵人依舊從容的逼近,k笑了笑,回想自己這一生,活的就像一台機器。
打從進入情報局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份,這麼多年他基本隻做一件事,殺人,聽從指示殺人。至於殺的是什麼人他不知道,也不會去問,有時候靜下心來自己一想,自己服務的這個機構蠻混蛋的,和fd互相看不起,可他們也知道,論起惡劣性這倆誰也彆說誰。他知道自己一定殺過無辜的人,可他也知道,自己保證的是大多數人的利益,不管對與錯。
雖說沒什麼心理壓力,可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我還是算是一個“人”嗎?
被派到中南戰場後,他其實很開心,雖然做的事情沒變,可至少時間上寬鬆了很多,他終於可以停下來看看這人世間的風景,即使它並不美麗。但即便如此,在看到一些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時,他還是會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在這裡他還認識了那個總是懶洋洋的刀絕,有一次他問巴克,我算不算你的朋友,巴克的回答是,隻要和我並肩作過戰的,都可以算是朋友。
那一刻,他終於想起他年少時期,被他遺忘幾十年的,作為“人”的感覺。
“我,斯蒂芬·韋恩·卡特!這次終於可以為我自己而戰!死而無憾!”
k仰天長嘯一聲,發起了最後的衝鋒。此時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慢下來了,對麵敵人放大的瞳孔,遠處巴克的舞動雙刀的身影,似乎都清晰可見。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身體的刺痛感也漸漸消失。恍惚間,小時候總給他講故事祖母似乎在天儘頭向他揮手,她的身影很模糊,可他卻能看到她在微笑,表情溫暖和煦。
這是天堂嗎?我以為我這樣的人注定要下地獄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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