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這麼說,但京特心裡卻無比溫暖。格列斯特王國是一個奇葩到極點的國家,國民已經進入現代而王室卻無比封建。官員之間還好,但官員和王室之間好像隔著三途河一樣,明明互相看得見對方卻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龍戩當時見到這群人脫口而出“你們是忘了進化了嗎?”。更離譜的是明明這個國家也不封閉,可依舊遵循著這套腐朽的規則。
在這種環境下伊麗莎白就像煤堆裡的寶石一樣特殊,作為統治階級的她十分反感這套規則。在她心裡京特不隻是侍衛也是她的朋友,朋友就不應該對對方低聲下氣。京特自己本來也嚴格遵循這套規則,可伊麗莎白的這種態度,像是甘甜的泉水湧進京特那顆從未少年過的荒漠一樣的心。
隻是心態的轉變需要時間,所以麵對有些隨性的龍戩時他就會很糾結。得知他和龍戩決鬥的事後伊麗莎白笑的前仰後合,也正是這件事讓京特決心改變這一切。
兩年後,在伊麗莎白的成人禮上,一名賓客喝多了想和伊麗莎白一起喝酒。可公主根本不會喝酒,京特想擋酒但遭到了對方的訓斥,說我又沒和你喝酒你過來摻和什麼?伊麗莎白向來隨性,理所當然的拒絕了這個無理的要求,結果就和那位賓客起了衝突。其他人都抱著看熱鬨的心態駐足觀望,國王奧萊克桑德·邁爾都有些不知所措。這名賓客是某大國的一名政要,他們就是為了跟這個國家合作才請的這個人,如果他不高興了合作也就吹了。
就在這時,京特上前一步一拳擊暈了這名政要,全場瞬間鴉雀無聲。但政要的保鏢迅速反應了過來,逮著京特一頓狠揍,但自始至終京特沒有還手,其他人想拉架也被他阻止了。
第二天那名政要登門道歉,但伊麗莎白拒絕見他,除非他先給京特道歉。對方老大不情願的找到了被打的躺在病床上的京特,敷衍了幾句。那幾名保鏢說的話也陰陽怪氣的,話裡話外嘲諷京特挨了打不敢還手。
“我出手,是為了公主。我不還手,是為了國家。”京特隻說了這一句話。
政要自知理虧,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況且當時那麼多人看著,他也沒法徇私,所以兩國的合作並沒有受到影響。
“如果我喝了那杯酒,你就不會挨打了。”當天夜裡,伊麗莎白坐在京特的病床前,愧疚的說道。
“隻要我還活著,你就不需要做不想做的事情。”京特輕笑。
“隻是因為職責?其實我很討厭這個詞,我感覺它就像是戴在你身上的枷鎖。”
“不,這不是枷鎖,是榮耀。一個人,如果有自己不顧一切也要守護的事物,那是一種幸運。我會永遠守護你,隻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是你的騎士。”說最後一句話時,京特語氣有些顫抖,他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在這個國家有些僭越的一句話。話本身沒什麼問題,但說話的人明顯有其他意思。
“謝謝。”伊麗莎白突然笑了,俯下身,輕輕在京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一刻,京特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好像不痛了,他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如果是夢,那這個夢他不想醒來。但這不是夢,因為那輕輕一吻過後,女孩沒有離開,而是緩緩趴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看了看門的方向,猶豫了一下,將沒有插輸液針頭的那隻手覆在了女孩纖細的腰上。那時候他在想,這一刻的美好值得用任何珍貴的東西交換。
又是一年過後,公主變成了女王。她美麗的麵孔透著無儘的悲傷,她儘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可眼淚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京特看不到,因為女王背對著他。
“忘了我,忘了這一切。離開這裡,去尋找新的人生,新的幸福。從今往後你不再是聖騎士,你隻是京特·裡特爾。”
京特沒有說話,一步一步後退,他多想再看看她,可她始終沒有回頭。因為沒有勇氣,她不敢麵對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挽留,忍不住放下這虛妄的榮華跟他一起遠走高飛。這一刻他們是那麼的無力,因為安東尼親王的存在即使她當上女王也無法廢除那腐朽的規則。
一個人的時候,她抱著枕頭痛哭,聲嘶力竭。一個人的時候,他抬頭看著星空,眼淚從眼角滑落,失魂落魄。
如今,他們終於重逢,可她卻看不見他。而他,也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掌控。
他抱著她,輕輕轉身,將自己的後背麵向槍口,閉上了眼睛。
我不在的日子,你很辛苦吧。至少最後一刻,我在你的身邊。
我永遠是你的騎士,永遠。
不遠處,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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