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問苦》的前奏響起，幕布拉開，人們才發現場景已經擺好了，當然所謂場景無非是幾個壇壇罐罐，兩把椅子，一個木板床，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物件。
舞台左邊坐著四個伴奏的學生，分彆拿著京胡、京二胡、月琴，這叫“三大件”，還有一個敲板鼓、打檀板的。
跟上次在四合院表演不一樣，朱霖這次的行頭可齊了，頭戴一頂狗皮帽，身穿粗布衣服，外麵罩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羊皮背心。
這身裝扮就一個字——土，土得掉渣的那種，比第一次見秦京茹的那身還土。
隨著音樂響起，禮堂裡迅速安靜下來。
隻見小常寶彎腰在那堆壇壇罐罐上搗鼓了幾秒鐘，隨即做出一副氣憤的表情，快步走到台中央，麵對觀眾道“爹，剛才來的那一男一女真不講理，把咱們剛弄到的一點麅子肉都吃光了！”
說詞的時候，朱霖那雙燦若辰星的眸子從許大茂身上一掃而過。雖然心中高興，臉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依然是一副氣不忿的表情。
許大茂眼前一亮，小丫頭這演技好像有進步啊，說詞的時候不像上次那種照本宣科，神態也自然了一些。
當然也可能是上回是第一次在自己麵前表演，有點放不開；又或許是因為上次不是正式表演，有點懈怠。
台上的表演在繼續，隨著伴奏音樂的風格轉換，吳歌扮演的楊子榮也上場了，一段自白後，三人開始對戲。
除了朱霖，楊子榮和常獵戶似乎都有點怯場，神態表情有點僵硬，動作也不太連貫，可能他們是第一次在上千人麵前表演。
旁邊伴奏的也是，時不時錯音，不同的樂器奏出的曲子有時候也不同步，整體來說不是很和諧。
特彆是有最正宗的版本珠玉在前，這種“翻拍劇”就更顯得不是那麼回事。
不過他們畢竟都是十幾歲的少年，隻練了幾個月，能演成這樣也相當不錯了。有些人在台上麵對這麼多的觀眾，連話都說不利索。
軋鋼廠的工人們還是很寬容的，就算看出問題，也沒有人喝倒彩。
多了個常獵戶，這戲就好看多了。因為之前搶肉的土匪也自稱是我軍，小常寶以為是那些土匪又回來了，一看又來了生人，立馬慌得躲了起來。
後來說話的時候也是瑟縮在常獵戶身後，把那種對土匪的畏懼演得有模有樣。
戲肉來了，朱霖把狗皮帽子摘下來狠狠往地上一摜，以此來表現“怒發衝冠”，一雙大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八——年——前”唱腔婉轉悲苦，一句唱完立馬就有人鼓掌喝彩，叫好的、互相討論的，台下頓時變得亂哄哄的。
不過朱霖似乎完全不受影響，隻是一絲不苟地唱著，許大茂甚至有一種感覺，小丫頭似乎更亢奮了，動作表情也更放得開了。
其實朱霖也知道剛開始大家都不在狀態，所以根本沒人叫好，隻能使出渾身解數來挽回一局。
如今終於得到了觀眾的喝彩，這給了她很大的鼓舞。
受朱霖影響，其他演員也似乎找到了狀態，這玩意就跟飆戲一樣，一個人演得好，會不自覺地帶動其他演員，使演技的整體水平上升。
唱到“盼星星——盼月亮——隻盼著深山出太陽”的時候，朱霖的聲音悲切壓抑，但從中分明又能聽出滿含希望，似乎真的在盼望著我軍早點打敗土匪，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深山問苦》唱完，以許大茂為首的領導團紛紛鼓掌，後麵的觀眾也不能拉下，整個禮堂掌聲十分熱烈。
唱的好不好先不談，這幾個少年認真努力的表演，就值得這些掌聲了。
幕布拉上，於海棠適時出現，朗讀了一篇軋鋼廠工友寫的文章。這麼做是為了讓朱霖他們喘口氣。
拖了差不多五分鐘，又報了一次幕，觀眾們都興奮起來了，本以為隻能聽一場，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場。
尤鳳霞一聽到《急速出兵》就撇了撇嘴，心道那丫頭又要出一次風頭了，上次在她家連翻十個跟頭的場景至今還曆曆在目。
果然，有了第一場的鋪墊，朱霖的狀態更好了，《聽那邊練兵場殺聲響亮》就贏得了滿堂喝彩，後麵翻的二十幾個跟頭更是引爆全場。
這種連續空翻對身體的柔韌性要求很高，許大茂驚了，知道這丫頭上過什刹海體校，可不知道她居然這麼牛逼，跟溜溜球似的。
這丫頭怕就是為了表演而生的吧。
國慶晚會圓滿結束，軋鋼廠給演出的學生每人準備了兩斤豬肉和五斤白麵，這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酬禮了。
學生們都很高興，紛紛作鳥獸散，許大茂和三位美女一起慢慢朝廠外走。
“朱霖，你真的太厲害了。”秦京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朱霖推著自行車，小臉紅撲撲的，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數以千計的成年人麵前表演，想想就激動。
“嗐，開始也就是唱著玩，可唱著唱著我發現還挺喜歡京戲，就一直練到現在，翻來覆去就練小常寶，彆的戲都不怎麼會”
畢竟還是少年心性，露了臉就開始得意洋洋，但多少還知道克製，知道謙虛一二。
說笑了一會，朱霖突然發現一邊的尤鳳霞話不多，臉色在昏暗的路燈下好像有些落寞，頓時醒悟——自己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沒有顧及同齡人的感受。
都是差不多的生長環境，你這麼優秀，豈不是襯托得彆人有點差勁。
“說真的，其實我媽都後悔把我送去體校了，她希望我文靜點，可我就是文靜不起來，我媽經常說我是個野丫頭呢。”
朱霖先自嘲一把，隨即目視尤鳳霞，語氣真誠道“尤姐姐就挺文靜的，看的書多，還會寫小說呢，還寫得特好，換我是怎麼都寫不出來。”
尤鳳霞確實有點吃味，她坐在第二排，注意力一直放在姐夫身上，剛剛姐夫看朱霖表演的神情十分專注，欣賞讚歎之色根本掩蓋不住。
你都沒用這種眼神看過我呢！
其實許大茂看到她在寫小說的時候，也曾經暗讚過她鐘靈毓秀，隻不過她不知道而已。
許大茂心中好笑，尤鳳霞的小心思他豈能感受不出來，但誇人的話由旁人嘴裡說出來總顯得有點刻意，由朱霖來誇就很恰當了。
其實兩個女生性格都很好，也很善良，愛好方麵近似於一文一武，可以說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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