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在書桌前坐下,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個四方盒子。
房門被人敲響,葉桑桑說“我給你帶了一個禮物,就放在你桌子上,哥哥,那是我特意給你買的。”
沒有人看到的房間,他再也不用隱藏情緒。
拿起盒子,跟丟垃圾似的丟進垃圾桶裡。
沈晝轉身拉開門,動作極大。
葉桑桑趴在門邊,毫無征兆地往前倒,眼前就是他的懷抱,她心安地闔上眼,卻沒想到他仍舊冷硬如磐石,任她敲了多年都無動於衷。
她倒在地上。
“滾。”
沈晝眼底陰翳叢生。
動靜極大,上樓的沈業昀聽到,忙走過來,見到這一幕,怒火橫生。他抬起手,直直地就給了沈晝一巴掌,“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兒子!”
沈晝被打得臉往一側偏,臉頰泛紅,指印明顯。
葉桑桑尖叫,“爸爸,不要打哥哥。”
沈業昀將葉桑桑從地上扶起,關懷道“桑桑,有摔到哪裡嗎?”
她眼眶含淚,搖著頭“是我自己沒注意摔倒的,和哥哥沒有關係。”
“桑桑乖,先回房休息一下,有不舒服的及時和爸爸說,知道嗎?”沈業昀半推半拉地把她送回房,折身看到沈晝低垂著頭靠在牆邊,話語極儘嘲諷,“我當初就得讓你跟你媽走,真是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
許久後,又恢複安靜。
沈晝低頭看著腳底灰色地毯。
他嘴角扯起,口腔裡鏽意蔓延,喉嚨裡猛地發出一陣悶笑。
他吐了口水出來。
灰色地毯星星點點,映著血跡。
窗外霞光早已被夜色取代,城市的夜空早已無法窺見星河。
房間裡沒有點燈。
沈晝靠牆緩緩坐下,單手撐在膝蓋上,呼吸淺淺,仿佛垂危老人。
一牆之隔的客廳裡,歡聲笑語不停歇,女兒可愛,父母舉案齊眉。
樓下是無數人感歎的滿分家庭,備受羨慕。
沒有人知道,美麗的背後是什麼——
他像是躺在爛泥裡,被腐蝕,被啃噬。
無人知曉,無人在意。
偶爾掙紮一次,卻被深深地踩在腳底。
窗外月色照入室內。
他看著那一框皎潔,想起白天時在器材室的對話。
少女熱情燃燒似沒有儘頭,哪怕被拒絕也依然沒放棄,想要從他的日常下手,想了解他更多,了解他喜好。
她問他,平時喜歡乾什麼。
他的回答是,活著。
他沒騙她。
他沒有騙她。
林周逸出門前來了趟陸家。
陸聽音剛寫完一套理綜卷,他就敲門“真不出去玩兒?”
她找著英語卷子,頭也沒回“不去,寫卷子。”
她平時也愛玩兒,但主次關係分得很清楚,加之在學習方麵有些強迫症,不把卷子做完絕對不會出門。
見她桌子上放的一遝卷子,林周逸翻了翻“你這是寫了多少?”
“昨晚到現在,四份。”兩份理綜,一份英語一份數學。
林周逸撇嘴“這才剛開學,你至於嗎?”
頓了頓又忍不住說,“有多的嗎,我晚上回來也做做。”
陸聽音指指書櫃“給你留了,自己拿。”
林周逸一頓,隨即又笑“行,我晚上回來就來找你。”
知道她的習慣,林周逸也沒勉強,替她合上書房的門便下樓。
來到球場,陳超已經早早在那兒等候,見他一人來,疑惑“陸聽音不來嗎?”
林周逸玩著球,“她在家做卷子,卷子沒做完前,沒人能讓她出來。”
“可是,”陳超壓著聲音,“沈晝也在!”
“沈晝也在?”
“對啊,你看——”
球賽還沒開始打,此刻,眾人成群地圍坐在一起。唯獨沈晝,他孤身一人坐在休息椅上。有女生走到他麵前,沒過幾秒,敗興離開。
“駱彥仰有事來不了,我眼尖,一眼就看到沈晝,他和他爸吧反正也不知道是誰走在一塊兒,我們就跑過去叫他。”
“他同意了?”
“……他爸同意了。”
“……”這什麼破玩意兒。
自沈晝坐下,和他搭訕的女生就沒見少過,陳超用胳膊撞了撞林周逸“陸聽音真不來嗎,再不來的話,她家沈晝遲早得變成彆人家的。”
林周逸皺眉“叫不動。”
“沈晝在也不行?”
“天王老子都喊不動她。”
陳超不信,拿出手機給陸聽音打電話。
通話鈴聲響了許久,陸聽音才接,她筆尖唰唰未停,“什麼事?”
陳超激動道“出來看我們打球啊小鹿!”
陸聽音“做題,沒時間。”
林周逸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見她要掛斷,陳超一聽,急了,“沈晝也在!”
林周逸用口型“沒用的。”
安靜三秒。
聽筒裡傳來陸聽音清脆的聲音,
“在哪兒,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