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多的時候,宋謹有些餓了,準備出去買個早飯,不知道宋星闌什麼時候會醒,也要幫他帶一份。
宋謹在離開病房前替宋星闌理了理額前的發,又幫他把被子蓋好一點,俯身看了他好久,才輕聲走出去,關上門。
宋謹在吃早餐的時候給鄰居打了個電話,昨天宋星闌出了事他來不及照顧葡萄柚,就把它托放在鄰居家了,鄰居說葡萄柚沒什麼事,早上起來該吃的貓糧也吃過了,現在在睡覺,讓宋謹放心照顧弟弟。
看了下時間,公司那邊的人也快到了,宋謹打包了早飯,回到醫院。
單人病房的門開著,裡麵傳來說話聲。
宋謹走到門外,皺著眉有些不快,為那些人的吵鬨,就算宋星闌醒過來了,他們也不至於這樣放肆地喧嘩。
他剛想製止,直到他聽見一句“星闌,你真的可算是記起來了。”
宋謹的腳步滯在原地,腦子有些空,好像思考不了什麼了,隻能被動地接受那些欣喜的話語。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摔了一跤都記起來了。”
“我在飛機上還想呢,要是你這次能夠記起來就好了。”
“你好好休養,爭取早點出院,公司那邊都等著呢。”
……
不絕於耳的聲音來自四麵八方,像一條條緊纏的膠帶,遮住他的眼睛,封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巴,將他的雙腿牢牢粘固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啊,是宋謹吧?”突然有人回身,看到站在門邊的宋謹,對那張與宋星闌的長相類型完全相反、卻又帶著幾分抹不掉的相似的臉,他有些欣慰道,“真的要多虧你照顧星闌,快過來,星闌他都記起來了。”
所有人都朝向他看過來,宋謹站在那裡,被他們臉上的喜悅表情堵得無法前進。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盼望的宋星闌好起來,都為宋星闌的徹底康複而驚喜,隻有他,隻有他一個人,在心底陰暗地希望宋星闌永遠失憶。
現在他的幻想落空了,夢碎了。
宋謹動了動腳,嗓子發緊,他一步步走向病房內,機械的視線穿過矗立的人影,僵硬地隨著腳步轉過一個又一個角度,他站在人群最外圍,隔著一道縫隙,對上了宋星闌的目光。
宋星闌的額頭上還貼著紗布,靠坐在病床上看著宋謹,那眼神真冷靜,黑而深,涼得沒有溫度,好像不帶一絲情緒,卻無形地壓迫著宋謹的每一根神經,與從前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似乎過去兩個月裡的宋星闌根本未曾存在過,找不到一絲蹤跡,仿佛他們是隔了三年多第一次再見,記憶跨過漫長的時間和距離,呼嘯著傾軋而來,連僅剩的那點美好都被碾壓殆儘。
他們僵持在直線的兩端,三年前的那些衝撞與折磨、恨意與恐懼,沒能從時間裡真正流逝,反而近在昨天的擁抱和親吻、緊緊牽握了一夜的手,變成了麵目全非的遙不可及。
宋謹將手上的早飯放在電視櫃上,開口時聲音都沙啞,他覺得眼眶刺痛發澀,卻有些固執地仍然要與宋星闌對視,宋謹說“那個視頻,你答應過我會刪了的,希望你做到。”
他平靜地說完這句話,沒等宋星闌回答就轉身出了病房,關於在外人麵前祝賀宋星闌康複的場麵話,他一個字都不想說。
宋謹抬頭看著頭頂路過的一排排燈,外麵沒有下雨,但是天色陰鬱無光。
哢噠一聲,蛋糕消失了,禮物不見了,昨日的世界坍塌,隻剩最初的一屋暗燈,周圍似乎比從前還要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