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藤梓荊夫人的晚飯邀請,卿顏和範閒牽著馬慢悠悠地往城裡走。
“有時候我可真搞不懂你,明明馬都在,偏偏要走路回去。”
卿顏的作風一向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看範閒右手牽著馬,左手牽著她,她的神情帶了些哀怨。
“好不容易兩個人在一起,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不行嗎?”
這兩日的麻煩事一件接著一件,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範閒自然不會放過。
隻是看著某人不解風情的樣子,他賭氣般地將人拉得更近了些。
“誒誒,再拉要撞上了。”
卿顏往旁邊移了一步,差點踩上了範閒的腳背。
看著範閒直勾勾的眼神,她難得窘迫地彆開了臉,“好了,彆看我了,我就是覺得有些不習慣罷了。”
卿顏的體質偏寒,她習慣了周身溫涼的感覺,偏偏範閒和她相反,乾燥溫暖的手牽著她的時候,那樣灼熱的溫度總讓她有種私人領地被入侵的錯覺。
“隻是不習慣的話,就是說不討厭了?”慣會得寸進尺的狐狸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既然不討厭,那麼有沒有比之前多喜歡一點呢?”
“大概,八成,可能,也許?”卿顏托著下巴,故意逗弄他。
看她這副樣子,範閒氣悶,“就隻有大概?”
“好歹我又是翻牆,又是被月棠姑娘追殺的,就不能多一點點嗎?”
“一點點就行。”
範閒用手指比劃了一條小縫,一雙黑眸充斥對眼前之人的控訴。
“那就再多一點,比昨天更多一點吧。”
鬆鬆牽著的手被卿顏主動握緊,燦如寒星的眼眸裡,終於清晰地倒映出了範閒的影子。
雖然模糊,但切實。
剛剛還麵不改色的範閒麵色一紅,剛剛遊刃有餘的樣子仿佛是卿顏的錯覺。
瞅著他眼神閃爍的樣子,卿顏扭頭笑道,“看平日裡,小範公子送禮翻牆那是一套接著一套,本以為是個久經情場的老手,可現在看來,隻是隻初出茅廬的小狐狸罷了。”
“胡說!那是天色太暗,你看錯了。”
“好好好,我看錯了,風太大,我看不見。”
看範閒不打自招的樣子,卿顏忍得臉都發酸了,才沒笑出來。
城外的夜風有些涼,範閒側目看著卿顏單薄的衣衫,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她身邊。
身邊的姑娘在尋常女子中已經算是高挑,可站在他身邊還是矮了許多。
大概是感情作祟,在範閒眼裡,她就算是那一點偶爾的跳脫都是討人喜歡的樣子。
“其實,今天我被抓進鑒查院的時候,我在想,在京都,人命究竟算什麼呢?”
夜晚的路太過安靜,範閒望著前方,眼裡透出一點迷茫。
他今天因為殺了程巨樹而和朱格爭辯,卻沒想到從朱格嘴裡能聽到這樣的話。
[他隻是個侍衛!]
侍衛
範閒不理解,也無法理解,在他曾經所收到的十多年的教育裡,沒有任何一條信息告訴他,人命,是分高低貴賤的。
他為此感到迷茫,看著鑒查院那塊刻著‘人人生而平等’的石碑,他隻覺得諷刺。
“阿顏我想去查刺殺案的幕後主使。”或許是衝動,亦或許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範閒堅定地說道。
“真要去?”卿顏意味不明地說道。
“是,我已經拜托王啟年幫我調查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了。”
想起早上塞給王啟年的那兩張銀票,範閒就有些肉疼。
王啟年靠譜是真靠譜,愛財也是真愛財,再這麼下去,自己的荷包非得被掏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