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朔風卷雪,簷下冰淩化刃。
蘭林殿後殿的內室,地暖和熏籠中火燒得正旺,絲絲縷縷的清冷的蘭香混著暖意氤氳蜿蜒。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各式各樣幼兒的玩具四處散落,苗氏姑侄所出的十四皇子和十三公主玩累了靠在一起,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娘娘,要不要將兩位殿下抱回床睡?”
“不用,就讓他們在這睡會兒吧,本宮和姑姑看著呢。”
晉了婉嬪苗禾青坐在榻上,對麵是大侄女媃嬪苗悅己。
在大侄女的在皇後娘娘麵前聲淚俱下,情願自貶位份也要托舉姑姑,以表姑侄之親、以示相伴長大的閨幃之情、以明長幼尊卑的懇請下,才有苗禾青的晉位。
即使“生了皇子”也沒多少寵的才人苗禾青,這才越過了美人、貴人,封了婉嬪。
除去這一節,在苗禾青看來,苗悅己捏著她偷換皇子公主把柄,不僅沒有告發,還多加遮掩。
在苗悅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服下,苗禾青在意識到自己所犯罪過之大的同時,既是後怕,又是感激。
姑侄二人如今雖同列嬪位,卻是以撫養十四皇子和十三公主的苗悅己為主,關係親密,親如一人。
“姑姑,你說八皇子求陛下傳信給在安南的五皇子和七皇子回京過年,是安的什麼心啊?”
“幫他們倆回京唄,邊地是什麼好地方嗎?也不知道八皇子收了五皇子和七皇子多少好處?”
苗悅己似笑非笑地看著苗禾青,“好處,難道不是血脈情深?”
苗禾青訕訕一笑,將手頭剝好的瓜子往前一推,“大侄女吃瓜子,姑姑親手剝的,你嘗嘗,有沒有比宮人剝的香甜。”
“那就多謝姑姑的好意了,有親有情的瓜子定然會比旁人剝的瓜子香甜的。”苗悅己翻了個白眼。
她這一世沒覺得自己多聰明,但是在苗禾青麵前,她得到了無與倫比的自信。
“不到兩個月,讓人從安南趕回京過年,難道五皇子和七皇子會飛嗎?水路再快,你看這天氣,太液池都結冰了,八皇子不是和兩位皇子有什麼矛盾吧。”
“要是五皇子和七皇子在路上出了什麼事,賢妃和懿貴妃不得生吃了敏貴嬪母子啊!”
苗禾青瞪圓了眼睛,眼底滿是吃到瓜的亢奮,興致勃勃地站起身踱了兩步。
“八皇子怎麼這樣蠢啊,明目張膽的,這膽子比嬪妾大多了。”
“你還說?生怕彆人不知道是不是?”苗悅己不輕不重地將手中的瓷杯頓在案幾上,瓷杯發出了清脆的一聲砰響。
雖然她已經和陛下坦白了,但是苗禾青不知道啊。
拿捏。
被大侄女一瞪,苗禾青頓時不好意思地笑笑,輕手輕腳地坐回了原位,雙手捂著自己的嘴,輕輕搖了搖頭,“不說了,不說了。”
苗禾青在之前也不是沒起過對大侄女滅口的陰暗心思,不說母親和苗悅己的母親婆媳二人都知道了她做的壞事,好歹兩個人在母親膝下一起長大的,雖然不對付,深仇大恨是沒有的。
隻不過是閨中時搶母親的關注,出嫁後爭陛下的寵愛罷了。
她使了手段,生了皇子,也沒見陛下有多看重她,反而叫苗悅己撫養兩個孩子。
這事叫她清醒的認識到大侄女比她受寵的現實,委屈歸委屈,她還得靠著大侄女晉位呢。
苗禾青狗狗祟祟地瞄了苗悅己一眼。
好吧,其實最主要是不敢。
“大侄女,我心裡藏著事!”
“什麼事?”
“那個越發妖裡妖氣的。”苗禾青伸出手指,指了指溫明殿的方向。
“阿蘭若?她怎麼了?”
苗禾青湊近了幾分壓低聲音道“就前日,我瞧見她在林光殿前的花林裡,抱著昆德郡主的說話的模樣可溫柔了,昆德郡主小小的人兒一點也不怕她那對妖異的眸子,想來,不是她第一次去瞧人了吧。”
“這有什麼?”
“昆德郡主又不是她女兒,她女兒在玉堂殿呢,你說她是不是也跟大皇子有什麼”
“你那是什麼眼神,苗家沒有你在乎的人了是吧?什麼叫‘也’?都說了,我跟大皇子清清白白的,你彆搞事情!”苗悅己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