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賈寶玉無疑是沮喪的,他厭惡仕途經濟,自鳴清高,即便賈環取得了舉人功名,他也是嗤之以鼻,甚至不屑地稱之為祿蠹,但是如今在他引以為傲的詩詞方麵也敗給了賈環,如此一來,賈環無論是相貌氣質,還是詩詞才華都全麵壓他一頭,這打擊不可謂不沉重。
這時李紈將六人的詩稿疊好,交給賈惜春道:“藕榭負責監場謄錄,這些詩稿另用一冊子抄錄備份,原稿也留存起來,方便日後查閱之用。”
賈惜春連忙答應下來,她就是打醬油的,終究得作出點貢獻,要不然這詩社也是白入了。
薛寶琴提議道:“或許咱們將來可以出一詩集。”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眼前一亮。李紈笑道:“咱們起詩社原是為了閒暇時學人家附庸風雅,打發時光之用,這些閨閣筆墨又豈能外傳?”
賈環搖頭反駁道:“稻香老農此言差矣,自古便有詠絮謝道蘊,李易安(李清照)更是一代傳奇,若閨閣筆墨不外傳,焉得這些傳世佳話。”
賈探春笑道:“我等安敢與易安居士相比,閱微公子抬舉了。”
林黛玉打趣道:“雖比不得,但隻要臉皮厚,米粒之光亦可與日月同輝,出個詩集又何妨,橫豎隻是咱們自己人手一本留個紀念罷了。”
李紈雖然書香世家出身,但自小所受的教育,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較為傳統保守,薛寶琴卻從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經商,見多識廣,思想上顯然更加開放,所以並不認為閨閣筆墨外傳有什麼問題。
至於林黛玉嘛,她可是精神上的貴族,孤標傲世,特立獨行,詩集出不出她也無所謂,不過既然賈環支持,她自然也支持。
而賈探春性格大氣爽利,巾幗不讓須眉,正如她在請帖中所寫的“孰為蓮社之雄才,獨許須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餘脂粉”,所以對於出詩集,她自然是支持的,而且還興趣濃厚,躍躍欲試,這可是留名後世之美事。
“我也讚成出詩集,即便不外傳,以後自己拿出來翻一翻,豈不也有趣?”賈寶玉附和道,林妹妹支持的,他自然也要支持。
李紈見大家都支持,便笑道:“出詩集也無妨,不過這也是以後的事,暫且不論,從本月起,每逢初二和十六,這兩天雷打不動,都到我那兒去起社,間或誰要加社,你們自行商議,我也是不管的。”
賈環歉然道:“本月初九,我便得暫時搬去疊翠書院上學,隻怕不能參加本月十六那一社了。”
李紈點頭道:“自然是讀書要緊,本社長準你請假便是。”
薛寶釵訝然道:“眼看就要過年了,書院也該散假了吧?”
賈環解釋道:“書院臘月初十開始放假,不過明年參加會試的舉子得臘月二十八才散學,其間山長會親自授課。”
薛寶釵柔聲道:“原來如此,那環兄弟可要努力了,星光不負趕路人,預祝環兄弟來年金榜題名。”
賈環微笑道:“承寶姐姐吉言!”
賈寶玉最不喜討論這些經濟仕途上的事,但聽聞賈環初九就要搬去書院,過年前一天才放假,不由竊喜,環老三不在,自己終於可以像以往那般,與姐姐妹妹們一起愉快玩耍,也不用擔心被搶風頭。
念及此,賈寶玉甚至希望賈環趕緊中進士,因為中了進士就要當官,天天當差上朝,自然就沒時間留在園子裡麵了。
這時李紈又道:“差點忘了一事,咱們的詩社也總該起個名字。”
賈探春笑道:“倒把這個忘了,是該起一個,俗了又不好,太新了,刁鑽古怪也不好。可巧才是海棠詩開端,不如就叫海棠社罷。雖然俗了些,卻真有其事,也就不礙了。”
眾人都表示讚同,於是海棠社的名字便定下來了。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看著賈環道:“閱微公子隻管拿了第二,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賈環還沒開口,賈寶玉便一拍大腿道:“壞了,倒把雲妹妹給忘了。”
賈探春笑道:“我哪能把雲兒給忘了呢,一早就央老太太派人去接了,估摸著也快到了吧。”
話音剛下,一名婆子名宋媽者走了進來,向賈探春回道:“小侯爺昨晚摔了一跤,摔傷了,史姑娘暫時分不開身,剛回了老太太,老太太打發奴婢來向三姑娘說一聲。”
宋媽口中的小侯爺正是史湘雲的叔叔保齡侯史鼐,而史湘雲還在繈褓時便父母雙亡了,由其叔叔史鼐撫養。
賈寶玉失望地道:“這麼不湊巧,偏偏這個時候摔傷了,小侯爺傷得嚴重否?”
“好像挺厲害的,腳踝腫得跟那啥一樣。”宋媽答道:“對了,史姑娘知道姑娘們起詩社,急得不行,但又脫不開身。”
賈探春後悔道:“早知小侯爺摔傷,我就不請她了,如今她又不能來,倒讓她牽腸掛肚的。”
薛寶釵微笑道:“無妨,等雲兒下次來了,再讓她補作就是,大家原本隻是隨意玩鬨,有什麼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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