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
悶熱的盛夏總會讓楊賀想起他被斬首那天,鬨哄哄的刑場,圍觀者眾多,一片腥臭喧囂,讓人心頭發躁。
楊賀半閉著眼睛,內侍在稟報皇帝近來都做了什麼。
自那小貴人進宮之後,季寰就鮮少再涉足後宮,二人在宮內竟如普通平常小夫妻,琴瑟和鳴,惹得朝野後宮俱是不滿,季寰卻很是樂在其中。
季寰除了獨寵那小貴人,終日便是把玩那些木頭,鄭老太傅也進了兩回宮,第二回出宮門時氣得甩了袖子,直歎國將危矣。
小內侍是楊賀心腹,說起鄭太傅的模樣,有些不平的樣子,“督公,那老東西如此在陛下麵前誹謗督公,督公何不——”
楊賀懶懶地瞥了他一眼,小內侍噤聲不敢再說。
楊賀道“陛下耳根子軟,心也軟,鄭太傅到底是陛下太傅,我若動他,陛下嘴上不說,心中也會留下芥蒂,得不償失。”
小內侍忙道“督公說的是,小的目光短淺了。”
楊賀說“陛下還做了什麼?”
“昨日十三殿下入了宮,同陛下待了一個時辰。”
說起季堯,小內侍道“咱們這位殿下也是奇怪,該有十六七歲了,竟還喜歡吃糖豆,當寶貝似的,不離身帶著。”
“陛下還陪他一起吃。”
“臨了出宮,還高高興興地賞了景和殿當值的宮人,小孩兒一樣。”
楊賀皺了皺眉,“他給陛下吃?”
小內侍“是的,陛下也吃了。”
季堯當日對季寰說的話後來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耳朵裡,楊賀頓時感覺頗為微妙。楊賀沒想到季堯會這麼維護他,卻還有幾分心驚於季堯對著季寰的虛偽冷漠。
季寰對季堯可說得上是極好了,可季堯竟依舊冷酷如斯。
這樣的一個人——楊賀鬼使神差地想起季堯不吝熱情地說的那些喜歡,忍不住恍了恍神。
楊賀屈指叩了叩扶手,說“把糖豆拿去讓人查一查。”
小內侍應了聲是。
楊賀想,他還是信不過季堯。季堯就是個瘋子,要說他真的給皇帝下毒,楊賀相信他也做的出來。
戚三在錦衣衛大牢裡關了半個月,一番酷刑下來,早已沒了人形。
他承認了買凶殺人,卻一口咬定,買凶是他一人之事,和旁人,家族都無關,閹黨誤國,他和閹黨勢不兩立。
供詞人證呈上禦案,季寰氣壞了,直接將按了血手印的供狀甩到了戚侯爺臉上。
戚侯爺伏在地上,姿態卻猶有幾分跋扈,隻說這是錦衣衛嚴刑逼供之詞,做不得數,還要讓錦衣衛釋放戚三,交由大理寺。
兩兩僵持不下,迎來了元貞八年最熱的那幾天。
天氣當真悶熱,季堯抱著一碗冰鎮過的綠豆湯,湯裡加了足量的糖,甜滋滋的。
季堯拿鎏金的攪著綠豆,說“世家坐不住了。”
“昨天幾大世家密會,還有城衛營的單將軍,郭將軍,李將軍。”
城衛營拱衛燕都,營下又設九衛,戍守皇城各麵。禁軍獨守皇城,是皇帝親軍。幾大世家在這個關頭和城衛營各處將領密會,個中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