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不知道該怎麼說,蕭讓想應該是蘇雅跟她說了。
而實際上她說過一次了。
銀麟軍一直在練兵,最近的強度更盛。
蕭讓可以忍受太康王,但是蕭讓忍不了他給的壓力之後再忍受幽州這邊突然的變化,銀麟軍每天都有將士傷亡,就在這座現在人明明少了很多卻依舊燈火通明的城裡,蕭讓不知道這裡有多少個家庭,又在這個夜空裡麵有多少母親抱著孩子,孩子在母親懷裡歡笑,看著遠處一朵朵煙花。
銀麟軍已經不過這裡的年了,而距離蕭讓認同的新年還有半個月,這些以前忘了年的人,在蕭讓刻意的提醒下,現在終於開始過年了,城裡的萬家燈火明明滅滅,蕭讓耳邊似乎聽到了東南麵城牆上麵的慘叫。
蕭讓用商業把這座城掠奪了一遍又一遍,但蕭讓至少現在還讓他們過得安穩。
這是銀麟軍的城啊。
銀麟軍的家。
……
蘇雅遞給蕭讓茶,莫軒難得的第一次和蕭讓同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蕭讓們三人就坐在案桌邊,十幾年下來,他們了解蕭讓的性情可能比蕭讓自己更加了解,蕭讓無話可說。
“銀月周邊的百姓已經散去了,朗群這幾天應該回來了。”蘇雅看著蕭讓說。
她知道這些蕭讓毫不意外,儘管在蕭讓的計劃裡她不應該知道,而她的消息總是比蕭讓靈通一些。
“嗯。”
茶氣在蕭讓眼前繚繞。
“百姓們都分了些銀子,應該夠一段時間生活,我讓朗群跟他們說儘量走遠些。”
蕭讓點頭。
“其實我一直有點討厭你。”蕭讓聞言看著莫軒,她說,“逼不得已的是你,讓我們好的也是你,什麼都是你,你是不是覺得這裡離開你就不行了,沒了你世界就塌了?”
蕭讓默然。
“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聽著陌軒的話蕭讓無話可說,蕭讓可能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
出門的時候蘇雅遞給蕭讓一包藥材說女子醒了,蕭讓說“等她好些就送走吧。”
出了門蕭讓看到銀狼,銀狼趴在那裡,頭上銀白的毛亂了不少,趴在那裡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蕭讓轉頭跟蘇雅說等空了給它洗洗。
回了軍營,蕭戰居然沒睡。
蕭鷗在一邊陪著,桌上放著一隻酒壇,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蕭戰楊著手裡的酒壇讓蕭讓坐下,蕭讓在一邊坐下,看著蕭鷗,她也斜瞟著蕭讓,眼神挑釁。
“你怎麼打算的?”
蕭讓聞言繼續看著她,看來她多少漏嘴了,這些蕭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這是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地方,他是這個國的振國大將軍,他的想法可能就是蕭讓也會一直守護九黎。
蕭鷗捏了一顆花生米丟嘴裡,嚼得乒乓作響,讓蕭讓有種錯覺她嚼的不是花生米而是生鐵,她現在就是在磨牙。
“彆看你姐,這事是你的不對。”
蕭讓默默拿了隻酒碗,蕭戰提著酒壇給蕭讓倒了三分滿,蕭讓說倒滿,蕭讓爹默默的給蕭讓倒滿。
蕭讓默默端著酒碗一口喝乾,然後蕭讓提著酒壇給蕭戰倒滿然後再給自己倒滿,蕭鷗愣愣的看著蕭讓,卻沒阻止,蕭讓這些年確實不喝酒,但那隻是因為蕭讓還想多活幾年,蕭鷗不在的日子蕭讓就是隨時都是一副要死的樣子,不是要死了就是在即將要死了的路上。而蕭鷗知道蕭讓酒量其實不差的,蕭讓想喝酒她攔不住,無論是她以前作為蕭讓的朋友,還是現在作為蕭讓的姐姐。
蕭戰看著蕭讓,蕭讓舉著碗敬他然後一飲而儘,然後再倒滿。
“爹,這些年你辛苦了,把蕭讓們姐弟養這麼大。”
蕭戰沒說。
“太康王太過分,銀月城地處偏僻,當年就是隻要你打仗,軍中糧餉一概供應不足,好不容易好了這麼些年,現在你看看周邊百姓,十幾年都過去了又哪一個過得好的?”
蕭戰端著酒碗一飲而儘然後再倒滿。
“爹,你看看你這鎮國大將軍,有家可回嗎?我們姐弟兩人年輕無所謂,你看看你的年齡,是不是該卸甲歸田了?太康王的折子都說的什麼?”
蕭讓端起碗一飲而儘,再倒滿。
蕭讓的營帳有三個箱子,箱子裡麵全都是九黎來的奏折,他不識字,但蟹同伯父一定念給他聽過。
蕭戰可能是蕭讓見過最憋屈的武將,中年得兩兄妹,現在都六十了,卻還得為了那些毫無感情的折子守著這座城,花白的頭發告訴蕭讓他已經是個老年人,蕭讓沒本事接下兵符,他就一日一日精神矍鑠。
而現在他兵符都沒了。
這些蕭讓都看在眼裡,卻忘了歲月不饒人,他已經是個滿頭銀發的老人了……
“爹,王城的家沒親人了,沒了也就沒了,銀月城銀麟軍就是蕭讓們一家人的家,你看看太康王做的什麼呢?這些年要不是我們接濟,這一路又要興起多少叛軍?”
蕭戰仰頭一飲而儘,酒碗重重拍在桌上,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蕭讓起身要倒酒,蕭讓姐打了蕭讓一手,滿眼責備,蕭戰就自己接過酒壇。
“爹,你少喝些。”蕭鷗在一邊說一邊責備的看著蕭讓。
“沒事,鷗兒,爹還是能喝的,當年這邊冷,爹也就是沒辦法了,王上的命令一道道下來,那時候喝得可多。”蕭戰低聲說。
“你到底知不知道輕重!”蕭鷗紅著眼拍案而起指著蕭讓。
蕭讓沉默,蕭讓看著蕭戰蒼老的麵容又老了幾分,蕭讓還想再說的話終究是沒說出口。
“走!”
“你走啊!”
蕭鷗拉著蕭讓出門,力氣從未有過的大,蕭讓跟不及一個踉蹌險些栽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