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樓飛嘴唇翕合:“春娘已經死了,你想我給你什麼機會?”
若當初他有機會多熬幾年,熬到禎和帝真正掌握大權,一切都可能會不一樣,可都叫這個逆子給毀了。
洛重河垂下頭:“兒子有罪。”
嶽樓飛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既然義父不想看到我,那我下次再來請安。”
洛重河又拜了幾拜,緩緩退出去了。
嶽樓飛不原諒他,他並不難過,沒有什麼比得上義父幸存歸來重要,就算嶽樓飛一輩子都不肯原諒他,他也認了。
洛重河離開後,淺靈看嶽樓飛臉色也不怎麼好,便道:“阿爹,明日再進宮吧?”
嶽樓飛搖頭:“現在就進。見過聖上後,你再帶爹爹去給齊東家上柱香。”
“好。”
淺靈陪嶽樓飛進了宮,宮中似乎早有預料,五華門一進去,便看見軟轎已經備好了,近身伺候禎和帝的小太監站在軟轎旁,衝嶽樓飛微笑哈腰。
“陛下知道大將軍會來,特讓奴才在此恭候,宮道漫長,請大將軍上轎,讓奴才們送您到勤政殿。”
便是皇子,也隻能坐半程軟轎,這個待遇,已足見禎和帝對老臣的重視。
是啊,對於一位早已年邁、失了兵權、無家世背景、膝下隻有一個弱質女兒的,為朝廷拚過命流過血的老將軍,身為帝王給一點小恩小惠的優待又算得了什麼呢?
嶽樓飛臉上並無喜色,淺靈暗中捏了捏他的手臂,把嶽樓飛扶進轎內,自己也跟在軟轎邊走,眼見勤政殿快到了,那小太監笑著對她道:
“皇後娘娘連日不見鄉君,心裡想念得很,鄉君不妨去翊坤宮,看一看皇後娘娘。”
淺靈微一愣,軟轎中傳出嶽樓飛的聲音:
“靈兒,你去吧,阿爹還要跟陛下敘舊,姑娘家聽了要厭煩。”
淺靈隻好答應下來,調轉步伐,往後宮的方向去。
“淺靈。”
她才步離勤政殿不遠,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淺靈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然後就若無其事繼續往前邁進。
她心裡很亂,眼下也不知該用什麼麵目見他,相對無言,不如各自冷靜一下。
她越走越遠,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去後宮的路上。
姬殊白掩在窄道中,見狀轉了個身,背貼著冰冷的暗牆,仰起頭望見關在夾道中的狹窄天空,望不見日月雲嵐,徒留一縷令人豔羨的天光,遙不可及。
她的心中,還是有疙瘩了。
姬殊白垂下眼睫,既惋憐她多舛的身世,也患得患失於那一紙無媒無妁的婚書。
成婚以來,他們全無嫌隙,暢想了那樣多的將來以後,萬萬沒有想到唯一一個可能擊散他們二人的,竟然是這般不堪不忍的現實!
姬殊白從懷中拿出那方絲帕,他珍藏多日,哪怕再細心護養,帕上的唇印也已經淡了許多,不複初時鮮紅熱烈。
絲帕猶可換,良緣,卻隻有眼前一人,決不可斷。
姬殊白眸中燃起熱意,把帕子塞回懷中,自出宮而去。
此時勤政殿中,嶽樓飛直視天顏。
“陛下,真相大白,線索分明,為何真凶依然逍遙法外?為何臣一家老小的血海深仇依然不能報?”他愴然而悲涼,“僅僅隻是因為,小女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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