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嬋娟想想又好奇地問“韓老師,你說剛才那個伴娘不簡單,她怎麼個不簡單了?”
“她是高金的研究生,校友圈多厲害啊,再說她又不是沒去證券公司實習過,怎麼可能不知道督導員錢少事多責任大,又怎可能不知道做督導沒前途?”
“她剛才是明知故問?”
“所以說她一肚子心眼兒。”
“可惜她百密一疏,機會是把握住了,卻不知道韓老師你聞不了很濃的香水味,以至於功虧一簣。”
韓曉武豈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急忙道“領導,真不是你想得那樣。”
儲嬋娟笑看著他問“那人家為什麼來追過來找你?還要加你的微信,跟你合影,甚至想成為你的人!”
“什麼成為我的人?領導,你可不能斷章取義,她明明說得是想成為我這樣的人。”韓曉武覺得這件事必須說清楚,一邊陪著她往前麵的長凳走,一邊解釋“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我以前從事的那一行,競爭非常激烈。所以人脈資源,尤其客戶資源,是我們在圈內混的重要資本。”
“她想要你的資源?”
“我能有什麼資源?可能她覺得認識我,跟我成為朋友,就等於建立了一條人脈。也可能知道我已經離職了,但我以前建立的人脈還在,要是遇上什麼項目,說不準會介紹給她。”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要你的人脈資源!”儲嬋娟停住腳步,緊盯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韓老師,你連上市公司的獨董都不願意做,那些人脈資源反正不需要了,不如君子成人之美。要是覺得虧,可以讓她……讓她拿出點東西來交換啊。”
“她有什麼?”韓曉武笑問道。
“你說呢?”
“領導,且不說人家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這種事。不是自吹自擂,我韓曉武的作風是出了名的正派,現在更是每天上學習強國,政治覺悟和道德水準在不斷提高,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韓老師,冒昧地問一下,你的學習積分多少了?”
“兩千一百六十五。”
儲嬋娟禁不住問“你知道我多少?”
韓曉武樂了,挽著她胳膊笑道“領導,您參加革命比我早,積分肯定比我高。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把學習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我會聽您的話跟您走,堅持學習!”
“彆得寸進尺!”儲嬋娟既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自己,抽出胳膊趕緊換了個話題“韓老師,你剛才說李小姐不是那樣的人,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說她是江教授的學生,說白了是在跟我打校友牌。她也不想想,我既沒上過高金,也沒上過清華,江教授一樣沒給我上過課,我跟她算哪門子校友?”
“那你說督導錢少事多責任大,這個督導究竟是做什麼的?”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韓曉武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不回答又不好,隻能悻悻地說“新三板你應該聽說過,賁總的公司就是在新三板掛牌的。但你可能不敢相信,自從推出新三板之後,隻用了短短的兩三年,就憑空冒出一萬多家掛牌公司!”
“全國有一萬多家在新三板上市的公司?”儲嬋娟雖然不懂金融股票,但依然覺得這個數字有點誇張。
“新三板掛牌企業跟上市公司是兩個概念,確切地說新三板掛牌企業並不是上市公司。”韓曉武笑了笑,接著道“這一萬多家新三板公司,幾乎囊括了全國所有的行業和地域,有像賁總那樣在小縣城搞文化的,有在帝都魔搞技術研發,也有在中俄邊境種地的,甚至有在不知名城市包裝紙袋的。
這一萬多家公司背後的董事長,大多數是在決定掛牌前才知道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公司之間的區彆。就這麼在自家作坊裡甚至工地上,換上新買的西服,從祖國的四麵八方,奔赴帝都的金陽大廈敲鐘了。”
“很倉促,不太規範?”儲嬋娟低聲問。
“也不能說不規範,真要是不合規他們也掛不了牌,至少說在掛牌時他們是合規的。但在掛牌之後的經營管理上,他們非常不專業。老板不懂也就罷了,甚至連董秘大多是半路出家。可能是深得老板信任但連股票都沒炒過的會計,可能是老板的老婆、小舅子,也可能是大學剛畢業的兒子或女兒,不熟悉甚至不懂相關的政策、財務和法律法規。”
韓曉武頓了頓,接著道“總之,新三板市場可能是世界上最大最複雜的體係,一天就會產生三四千份公告,相當於每半分鐘就產出一份公告。這麼龐大的市場,怎麼高效運轉,又怎麼監管?”
儲嬋娟反應過來“所以需要督導員?”
“差不多,”韓曉武微微點點頭,坐下笑道“監管部門根本忙不過來,也不願意讓企業去他們那裡,一是掛牌企業太多了,他們接待不過來。二是那些草根老板喜歡纏著監管部門‘擺事實、講道理’,搞得監管部門苦不堪言。
我們這樣的人就不一樣了,我們既專業,又講道理,還聽話!相比那些草根老板,監管層更喜歡跟我們打交道,於是持續督導製度就這麼誕生了。一環吃一環,監管部門吃定了券商,讓券商去督導好你們的企業,督導不好就要處罰。”
“這麼說券商的督導員,雖然不是公務員,卻要乾公務員的事?”高跟鞋走路特彆累,儲嬋娟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