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對自己性命毫不在意?
錦屏自幼服侍周庭芳,自然知道她性子執拗,做事也不愛跟人商量,因此心知自己就算嘴皮子磨破也於事無補。
她隻能向上蒼禱告。
若那誓言真要實現,就報應在她錦屏的身上。
沒能護住上一世的姑娘,這一世,無論如何她不能重蹈覆轍。
竹林幽幽,腳步徐徐,回來的路上,兩個人都走得很慢。
許久,沈知才緩緩停下腳步,瞥一眼周方的臉。
“你一開始就認出他是秦府下人。你認識他?”
“我詐他的。”周庭芳搖頭。
“那你如何想到用此法詐他?”
周庭芳莞爾,“那白瓷小盞是鄭氏的。她一個婦人,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完成殺人這種事,一定需要幫手。這個幫手要麼是信得過的親人,要麼是好拿捏的下人。”
沈知蹙眉。
今天晚上事情進行得太過順利,反而讓他心生不安。
他總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大手牽引著他往前。
他又看向錦屏,“錦屏姑娘,你怎麼看?”
被突然點到名的錦屏,隻能下意識的去看周庭芳的側臉,隨後才回過神來。
“我…我不知道。”
“你一直跟著懷恩,最是清楚。從前她有沒有得罪過有這樣能力的敵人,或是政敵?”
錦屏無奈,“從前的事情我或許說得清楚。可大人死前一年半時間,我和她天南地北,秦府彆院的事,我是半點不知。”
“從前呢。她有沒有跟你提過可疑的人或者事?”
“沒有。大人朝堂上的事情很少跟婢子說。不過——”錦屏望向沈知,欲言又止,隨後哂然一笑,“不過大人總說,若她死了,讓婢子首先查沈世子。”
沈知一愣。
周庭芳也一愣。
見沈知麵色不妙,周庭芳連忙打圓場,“怎麼會。那肯定是周大人的玩笑之語。周大人跟我說過,沈世子是個麵冷心熱之人,若她當真出事,第一個尋的便是沈世子,也隻有沈世子會為她報仇雪恨。”
“哼。”沈知麵色稍緩,一拂衣袖,“算她有點良心。不然將來我到了地下,我也要把她給揪出來問個清楚。”
沈知的視線輕輕的瞥過周庭芳,似很不經意的問道“剛才為何不留那男子性命?不留個人證嗎?”
“沈世子明知故問?”周庭芳了然一笑,“他一不會幫著我們指證鄭氏,而且還會臨時反水咬我們一口。二他也不了更多有用的信息。三則——”
周庭芳盯著沈知,眸光清澈通透。
“沈世子不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離開嗎?”
沈知一怔。
他立於雪地之上,束手而行,背影孤絕。
“我不會放過任何傷害過她的人。”
他的聲音從寒風之中傳來。
他說話帶著笑。
卻讓人頭皮發麻。
“凶手家裡的狗,我都要給它挫骨揚灰。”
沈知款款而行,走到周庭芳生平住的小院外側,突然駐足。
然後仰頭。
他眯著眼睛。
先前在屋內的時候,竟然沒發現牆角有一扇門。
那屋內的院牆爬滿了植物,雜草叢生。
可外麵卻乾淨光滑,仿佛有人時常打掃。
尤其是頭上那一盞微燈。
這仿佛是秦家唯一留下的周庭芳存在過的痕跡。
看那樣子,曾經的周庭芳經常從後門溜出來到這竹林中來。
那麼。
下午的時候,周方站在院子裡愣愣盯著的東西,是這一扇小門嗎?
為什麼。
關於周庭芳的一切,他都那般清楚。
清楚得…就好像…他們是同一個人。
沈知心頭劃過一絲異樣。
“常樂。這燈籠礙眼,給我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