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昊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頭道“好，那你便帶我過去吧。”
陸傲騎上馬，帶著黎昊直奔城南，繞過幾條巷子，來到了一處偏僻安靜的小院門口，回頭看著黎昊道“城主，便是此處。”
黎昊坐在馬背上打量這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小院，院牆不高，但剛好能擋住視線，除了僻靜，放在往日，他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
“城主，那我便先回去了。”陸傲說道。
“好。”黎昊看著他離去，跳下馬，上前敲門。
敲了三聲，門便開了。
鹿呦呦穿著一身綠色長裙，站在門內笑意吟吟“進來吧。”
黎昊將馬拴在門口，邁步走進了院門。
這小院從外邊看著不大，可一進門，卻彆有千秋。
院子極大，有假山，有魚池，池中錦鯉成群，頗有靈性，花圃裡種著許多花草，少有豔麗的花兒，反倒更像是一些藥材，散發著誘人的清香，聞一口便讓人覺得精神一振。
穿過一條爬滿綠藤的長廊，在一棵柳樹下擺著兩張躺椅，左邊那張空著，右邊那張上邊躺著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閉著眼睛，躺椅微微搖晃，說不出的鬆弛與愜意。
黎昊停住腳步，看著那躺椅上的男人，臉上難掩訝色。
是他，八年前遇見的那位商人。
他麵若冠玉，神采動人，八年過去了，也不曾有絲毫變化。
就像鹿呦呦一般，歲月不曾在他們的身上留下痕跡，一絲都沒有。
“顧公子。”黎昊拱手道。
顧北塵睜開了眼睛，看著拱手望著他的黎昊，坐起身來，臉上露出了笑意“小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黎昊也笑了，莫名的覺得這位顧公子麵善，有種熟悉感。
“坐吧。”顧北塵開口道。
鹿呦呦給他搬來了一張躺椅
黎昊看了眼那弧度舒適的躺椅，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不過腰背挺的筆直，坐的端端正正。
顧北塵笑問道“今天怎麼想著來找我了？”
“來這城中也半個月了，今日終於得空，便想來見見你。”黎昊看著他道。
“喝酒？”顧北塵道。
“平日不怎麼喝。”
“那今日我下廚，一起喝點。”顧北塵起身往廚房走。
黎昊跟著起身，看著轉進了廚房的顧北塵，有點懵“？？？”
顧北塵如謫仙一般的人，竟然要去給他做菜，請他喝酒？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轉不過腦筋。
“我家公子做的菜，可比外邊的館子美味的多。”鹿呦呦給他倒了杯茶，有的得意道。
黎昊喝了口茶，有些驚訝道“所以，平日都是他做菜？”
“也不是我不想做，隻是我做了公子不願意吃。”鹿呦呦無奈攤手，目光落到黎昊身上，嘴角勾起“要不下次我做一桌菜讓你嘗嘗？”
黎昊覺得她的笑容中透著幾分邪惡，下意識的想要抗拒，搖頭道“就不必勞煩鹿老板了。”
顧北塵做了一桌子的菜，紅燒魚，燉豬蹄，烤羊腿，燒羊肉……相當豐盛的一桌子菜。
鹿呦呦在樹下支了一張桌子，擺了三張椅子。
黎昊坐下，看著那一桌子豐盛的菜，還有撲鼻而來的香味，咽了咽口水。
實在是太香了！
他本以為黎秀然做的菜已經足夠美味，可與顧北塵做的這一桌菜相比，秀然還得練。
顧北塵又取了一把酒壺出來，取了兩個玉杯。
鹿呦呦上前倒酒，酒色清冽，散發著馥鬱的芳香。
“這酒名為竹葉青，我釀的。”顧北塵端起酒杯。
黎昊跟著端起酒杯，道“這一杯，我敬您，感謝您當年賜刀。”
“好刀配英雄，是這把刀選擇了你，不是我。”顧北塵微笑道，與他碰杯，仰頭一飲而儘。
黎昊若有所思，也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這酒入口甘冽，酒香馥鬱，咽下之後，唇齒留香，十分痛快。
他喝過酒，不過是部落中自釀的果酒，在黎利家中喝過幾回，略微帶點酸味，沒有太濃的酒香，他不愛喝。
今日他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不愛喝酒，而是沒有喝過好酒。
“好酒！”黎昊由衷讚歎道“沒想到您不光會做菜，還會釀酒，而且都做的如此好。”
“這不算什麼，隻要你活的足夠長久，你自然就擅長很多東西。”顧北塵微笑道“總得找一些事情來打發時間，你說呢？”
黎昊默然，他不太懂顧北塵這話的意思，他現在隻覺得時間不夠用，每天都匆匆忙忙，這幾天更是連修煉的時間都很難擠出來。
如果要讓他去學做菜，學釀酒，那必然是不可能辦到的。
“你活了多久呢？”黎昊好奇的看著他。
顧北塵認真思索了一會，道“十萬零一千二百一十三年零八個月十二天。”
黎昊……
顧北塵看他呆住的模樣，頓時笑了“你信嗎？”
黎昊也笑了，搖頭道“不信，十萬年前，這九州還是人皇的天下，可如今連人皇都已經死去近十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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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十萬年了。”顧北塵點頭，舉起酒杯“來，敬十萬年前的歲月。”
黎昊看著顧北塵，他的笑容在此刻似乎變得格外深沉，像是埋藏了無數的歲月，卻又讓他有種格外鮮明且熟悉的感覺。
他下意識的舉杯，與他碰杯，仿若有爽朗的笑聲穿越了時間長河，在他的耳邊響起。
“顧北塵，來，咱們哥倆喝一杯！”
“靠，顧北塵，你啥時候能從老子的夢裡出來啊，你聞得到酒香嗎？我這可是上等的好酒！”
“顧北塵，今日我已經帝臨九州，我會把你從不周山下挖出來的。”
“老了，挖不動了……咱們隔著這不周山，喝一杯吧……”
“顧北塵，你可真是個笨蛋啊。”
……
酒杯輕砰，發出了一聲清朗的聲響。
黎昊喝下一杯杯酒，心中微微震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大抵是醉了。
後來連他自己說了什麼都忘了，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城主府的。
小院中，鹿呦呦揮手將院子清掃乾淨，看著躺在樹下躺椅上，嘴角笑吟吟的顧北塵，笑道“公子，他便是人皇嗎？”
“那小子現在可說不出那些話。”顧北塵帶著三分醉意笑道。
黎昊喝到傍晚的時候已經醉了，結果醉了之後，反倒是激出了人皇意誌，和顧北塵又喝了半宿。
鹿呦呦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黎昊如此開懷的談笑，喝的如此儘興。
“他還是他，這一世，倒是讓人一點都不擔心。”顧北塵接過鹿呦呦給他泡的茶，淺抿一口。
“所以，咱們要準備離開了嗎？”鹿呦呦問道。
“你不想走？”顧北塵看著她。
鹿呦呦點頭“我覺得這可能是我最有價值的一次投資，現在離開怪可惜的，要是人皇再次一統九州，那玄幣可就要發往整個九州的，你說我得賺多少錢啊。”
“那就再等等，我也想看看，巨石城之後，他又會如何做。”顧北塵點頭道。
……
黎昊沉沉睡了一宿。
他做了個很長的夢，他再度看見了人皇。
等他醒來時，睜開眼，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親身經曆一般，無比真實，且銘刻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躺在床上緩了好一會，黎昊才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