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矜轉過臉看向這個與柳箏年歲相差無多,卻更加年輕的女子,麵上並無變化,隻淡淡地問道:“何事?”
“明天就是繡苑傳習們領薪水的日子,按照從前的慣例,總務部昨天就得把錢支過來,可是到了現在,錢還沒有到賬。”餘思皖說越說越快,目光緊緊盯著宋雲矜。
宋雲矜平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總務部沒給錢,你應當去找柳校長反饋。”
餘思皖為難道:“陸畫師今日一早就把校長請走了,薪水之事如此重要,我也不敢再拖,所以來找你想想辦法,如果你也沒有辦法,那我隻能等校長回來。”
宋雲矜看著餘思皖那著急的神色,眉頭微微鬆了鬆:“去總務部要了嗎?”
“早上就去要了,可是那邊推到了下午,下午再去問,他們索性就說沒有錢。”餘思皖攤了攤手。
“沒有錢?”
“那邊說,紡紗廠更改了製度,產量下降,費用提高,這會兒已經入不敷出了,現在總務部的薪水都支不出來,更何況是傳習部那麼多人。”餘思皖傳完話,悄悄去看宋雲矜的神色。
“我記得總務部之前,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最重要的是新製度下個月才開始。
“我當時也是這麼說的,可總務部的秘書,直接就讓我去找你想辦法,還說冉小姐既然這麼懂得為工人謀利益,那索性好人做到底,把繡苑薪水一並出了。”餘思皖說著說著,氣得臉通紅,“他們這擺明了是要為難咱們。”
宋雲矜知道許長仁被許封齋第一個開刀後,必定會有所行動。這會兒看來,他針對的對象應該是她無疑了。
許長仁果然是一點虧都不肯吃,而且還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所有的開支都丟出去,同時從她這裡吸點血回來。
她想明白這一點,便笑了起來,好巧,她也覺得是時候把許長仁丟出去了。
思及此,宋雲矜便朝餘思皖道:“你把要賬本整理好交過來,下午我讓鄭戎把錢送過來。”
餘思皖沒料到竟然如此順利,呆愣了數秒,才連連點頭。
……
“冉明姬,倒是識趣。”
那邊的許長仁本來以為宋雲矜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打上門要說法,沒想到等了半天宋雲矜都沒出現,接著就聽說宋雲矜要派鄭戎送錢的消息。他先是吃驚,隨即覺得很滿意。
“她不能不識趣。”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女子道,“前頭和四爺您起爭執時就應該想到這一點,四爺,您這會兒該消氣了吧?”
“消氣?哼!”許長仁的氣可沒有那麼好消,“她這個製度丟出來,大哥就拿我做樣子給大家看,這其中的損失可不小,傳習部的薪水,也就那麼點補貼,就這點還不夠塞牙縫的。”
“四爺您的意思是……”那女子困惑道。
“我要把傳習部的攤子都丟給她,除了傳習的薪水,還有學生們的補貼、後勤的各項開支,都讓她來承擔。”許長仁冷笑著道,“學生的培訓需要花錢,日常開支也要花錢,就算在期間做工賺補貼,中間這一筆費用,也得讓總務部出,日積夜累,可不是小數字,現在好了,她自己攪出這麼個事,那就讓她一並掏腰包。”
女子聞言,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過兩日廚房那邊要錢,也報到冉明姬那裡去?”
“對,就給她,她不接也得接!”
女子不由遲疑:“這些都丟出去,冉明姬願意掏錢嗎?”
“如今主事的校長是她的師父柳箏,繡苑要是因為錢出了亂子壞了口碑,那臭了名聲的人就是柳箏,冉明姬是她弟子,絕不可能坐視不管。”許長仁自信滿滿道,“她不是上趕著要做這個校長的位置嗎?那就讓她坐個夠!”
“好,我馬上就去辦。”女子往前一步,從陰影中走出,日光投到她的臉上,露出她的真麵目,赫然就是餘思皖。
次日一早,餘思皖就把後勤的費用賬本,也放到了宋雲矜麵前,無奈道:“總務部那邊也把這項費用推了。”
“這次的理由是什麼?”宋雲矜抬出一根指尖壓著賬本一挑,賬本就滑到她的麵前。
“總務部那邊說,改製在即,決定把一部分資金投入到改善工人的福利當中,相比之下,工人比傳習部的人,更需要這筆錢。”
宋雲矜挑了挑眉,道:“許總務說得對,製度推行在即,我們應當全力支持,這筆錢我先付,回頭總務部那邊盈利了,再平賬也來得及。”
餘思皖感動地說道:“冉小姐,你真的出手大方。”
宋雲矜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許總務比我更加大方,先前還做了那麼多善事,我不過是向他學習罷了。”
餘思皖聞言,愣了一下,問道:“那你之前在總務部和他……”
宋雲矜歎了口氣,道:“當時沒想明白許總務的深意,現在明白了。”
餘思皖心中更加懷疑,她故作無奈地問道:“恕我愚鈍,許總務到底是有什麼深意?”
“許總務那日找我,是為了工人,工人們不明情況就罷工,影響到了工廠的運作,導致產量減少,致使收入減少,這也是他無法承擔傳習部開支的原因。至於生氣,是因為我說的,讓他把工人開除這句話。”
“工人不想開工,開除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餘思皖奇怪道,“這又有何生氣的?”
“你和許總務共事多年,竟然連他的心思都沒看懂。”宋雲矜立刻皺眉,“現在是什麼世道,錢是那麼好賺的嗎?工人要是被開除了,他去哪裡找工作,拿什麼養家糊口,許總務是氣我太自私了。”
餘思皖瞬間瞪大了眼。如果不是她很清楚許長仁的為人,差點就信了宋雲矜的話。
她連連說對,轉身就把原話傳達給了許長仁。
“冉明姬真這麼說?”許長仁聽完同樣很吃驚,原來他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仁慈大度。
餘思皖點頭:“這冉明姬真是可笑,竟然覺得你會相信她的鬼扯。”
許長仁的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你覺得她是在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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