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阮紅看著宋汝臣憔悴的模樣,潸然淚下:“孩子,你受苦了,等出去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宋汝臣卻誤以為趙阮紅是肯定了自己的回答,心中狂喜。他點了點頭,臉上的絕望早就一掃而空,整個人又活潑了過來。接著,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用力扭轉腦袋,對著宋雲矜的方向得意道:“冉小姐,我的父母來接我了?”
宋雲矜冷漠開口:“是嗎?你確定他們是來接你的?”
“人都站在麵前了,你還不肯承認,實在是太可悲了。”宋汝臣嗤笑著道,“我早就說過,就算你是大帥的千金,但直係的手也伸不到皖係這一處,你那個爹是厲害,可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宋雲矜神色平靜道:“宋隊長,你都還沒踏出牢門,說這句話,未免太早了點。”
“爺今天心情好,原諒你的嫉妒。”宋汝臣十分大氣地揮了揮手,“這種鬼地方,就算吃香喝辣,飯菜酒水都沾染著臭味,你能麵不改色地過著,真是可悲啊,就算在大帥家投胎了一身貴人皮,依舊遮不住你的賤骨頭。”
宋國峰聽到兒子如此罵人,立刻沉下臉:“臣兒!不得無禮!”
“是,父親。”因為宋國峰親自來接自己,宋汝臣心中的怒火也跟著消除了,對宋國峰的態度自然是恭敬了好多分,隻是口中依舊沒有停下,仿佛要把這幾天在宋雲矜身上所受的氣都還回去,“話說回來,我記得冉小姐你說自己很喜歡這裡,出去之後,我幫你找英國人說說情,讓你在這裡多待上幾天。”
說到這裡,宋汝臣頓了頓,不等宋國峰開口,又接著說。
“你如此喜歡這裡,就多享受享受。小爺可沒有你這麼大的忍耐力,在這種地方,張嘴都覺得惡心!”宋汝臣得意地扯了扯已經臭味連連的衣服道,“要吃,就得是乾淨舒服的地方,有美景,有美人,比如你那聚香齋。”
宋雲矜笑出了聲:“宋隊長,你確定自己能進得了聚香齋?”
“冉小姐與其擔心我,進不進得了聚香齋的問題,不如多考慮一下自己能不能出去的問題。”宋汝臣囂張地笑了一下,“萬一你被困在這裡的消息,傳不到冉大帥那裡,那你隻能等著死透了的謝悄來接你!”
這會兒,宋汝臣對宋雲矜的錦衣玉食,完全不在意了。
既然宋國峰是來接他的,那就說明宋雲矜之前的暗示都是假的,那些特殊照顧也不是宋國峰給的,說不定是英國人特有的斷頭飯,虧得她還吃得津津有味。
宋雲矜站起身走到欄杆外,直直看向宋國峰:“宋先生,你是來接你兒子的?”
“不來接我,難道來接你嗎?”宋汝臣嘲笑完宋雲矜,得意洋洋地朝趙阮紅道,“父親,母親,你們怎麼還不讓英國佬開門!這個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宋國峰不由地避開宋汝臣滿懷期待的目光,用英語朝英國士兵客氣地說道:“麻煩您開一下門。”
宋汝臣看到跟在宋國峰身後的英國士兵拿出一串鑰匙,麵上的得意更甚:“冉小姐,等開了門,我就不會再回來了,這剩下的時間,就是你我的最後一麵,你這會兒應該感到榮幸,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有小爺陪你度過!”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英國士兵也停下了腳步,可是,英國士兵的鑰匙對準的並不是他這個牢房的鎖孔,而是……宋雲矜的。
“哐當!”鎖落下,門打開,宋雲矜一步一步踏出牢房。
他臉上的欣喜,隨著宋雲矜的腳步聲逐漸消散:“怎麼回事!父親,快告訴這個英國佬,他開錯牢門了!我才是你的兒子,才是你要救的人!”
宋汝臣撲向牢門,從鐵欄見伸出雙臂,一把抓住了準備離開的英國士兵,口中用英文喊道:“不,不對,弄錯了!”
英國士兵臉色一沉,宋國峰連忙將宋汝臣的手扯開,喝道:“胡鬨!”
“什麼胡鬨!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汝臣一把拉住趙阮紅,不可置信地問。
趙阮紅忍住了心痛,安慰他道:“臣兒,你先在這裡再等兩天,爹娘已經在打點那個英國少尉,你很快就能回去了,你放心,我們不會放著你不管的!”
宋汝臣看著他們,眼神仿佛在看兩個陌生人。
他自詡是宋家唯一的繼承人,也是宋國峰唯一的兒子,哪怕宋國峰再是多疼妹妹宋嬌嬌,他也不在意。
可沒想到……
宋汝臣放開緊抓趙阮紅的手,就像懸在懸崖上的人,手中拽緊的那根繩子裂成兩段,自己的身體從高高的懸崖上,一直往下墜,墜進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被父母拋棄了,他們竟然為了宋雲矜,放棄了他!
“為什麼?”宋汝臣艱難地擠出心中的疑問,之前的他有多囂張,現在的他就有多痛苦。
宋雲矜嗤笑一聲,道:“看不出來嗎?你的父母不過是擺設,宋隊長想去聚香齋吃飯,恐怕得等上幾天,到底是幾天,恐怕誰都不知道。”
“你閉嘴!”宋汝臣狠狠瞪著宋雲矜,此時此刻,他心中燃著一團怒火,根本無處宣泄。
宋雲矜根本不在意:“可要委屈宋先生,繼續在這種又臟又臭的地方,吃著又餿又爛的食物,從前還有香味可聞,現在連香味都沒有了。”
“冉明姬!”宋汝臣大怒著要衝向宋雲矜,卻被宋雲矜輕巧避開。
宋雲矜挑了挑眉,冷笑著道:“我勸宋隊長留著點力氣,熬過剩下的日子吧。”
說完,她便看也不看宋國峰,直接往門口走去。
宋國峰朝趙阮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勸一勸兒子,自己則緊緊跟上宋雲矜的步伐往外走。
待他們離去,趙阮紅才紅著眼轉過臉看向宋汝臣:“臣兒,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把親兒子置於險地,帶著彆的女人離開,這是為我好?”宋汝臣心灰意冷地看著趙阮紅,“我從前以為,父親不管我,我還有一個把我視若生命的母親,現在看來,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冉明姬是冉大帥的女兒,直係壓著皖係一頭,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打過來,我們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就得找一條退路,人多一條退路,就多一條活路!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趙阮紅違心地勸說著。
“他是給我找活路,還是給自己找退路?”宋汝臣緊緊盯著趙阮紅,“這一點,母親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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