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運升看到宋雲矜的臉色一沉,心頭愈加得意。
昨天餘惠恩還被宋雲矜收拾了一頓,依照她的性格,如果不報複宋雲矜,根本咽不下這口氣。
剛才他站出來時,本以為餘惠恩會跟自己同仇敵愾,可她一直不吭聲。
不管她為什麼會幫他,反正現在,她不出聲都不行了。
許運升心中的得意不斷升騰,抑製不住浮上臉,連聲音都有些迫不及待:“惠恩,你就把你所看到的,同大家說說!”
唐蘭芬是知道,餘惠恩和宋雲矜是有恩怨的,眼下見她站出來,心情頓時一鬆,溫聲道:“惠恩侄女,你儘管開口,不用怕任何人。”
“我真的可以說嗎?”餘惠恩猶豫著問唐蘭芬,“少佐先生真的會相信我的話嗎?”
“當然!”日本少佐肯定點頭。
“昨天晚上,我跟冉明姬吵了一架,進了聚香齋後,我越想越不服氣,就想找她再理論一番,所以就跟了過去,我覺得聚香齋的獨立小院肯定不是她定下的,而是她背後的高人,我要在她的靠山麵前,揭穿她的真麵目,然後我就看到……”餘惠恩吞了下口水,看向宋雲矜,“冉明姬她在小二的引導下,去了三號院,並不是少尉先生他們所在的院子。”
她的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樣。
唐蘭芬的眼眸一沉,語帶威脅地問道:“惠恩侄女,你確定她去的是三號院?開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餘惠恩嚇了一跳,下意識縮了縮身體。
許運升也是始料不及,著急道:“冉小姐在聚香齋門口那麼羞辱你,你怎麼還幫她隱瞞?惠恩,你是不是瘋了?”
“住嘴!”餘惠恩不耐煩地瞪了許運升一眼:“少佐先生那麼聰明,一眼就能看穿真假,我怎麼能在少佐先生麵前說謊,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蠢,我可還想要命!”
許運升被她頂得目瞪口呆,正要再勸,卻被日本士兵的刺刀抵住了脖頸,他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刺刀的位置,一瞬間成了啞巴。
日本少佐示意餘惠恩道:“你,把當時的情況說得詳細一點。”
餘惠恩臉上的不耐煩,隨著這句話全部消散,她小心翼翼道:“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她是被小二帶進去的,聚香齋的二號院是日式庭院,三號院是英倫格調的小莊園,我去了聚香齋兩次,雖然沒有進過這兩處,卻偷偷在外頭看過,不會記錯的。”
“你連門都沒進去過,又如何確定呢?我覺得你應該是記錯了。”唐蘭芬沉聲道,“咱們兩家就要結親了,記錯了我不怪你,再給你一次機會,可你得再仔細想明白了再說。”
餘惠恩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下一刻,宋雲矜飛快站到她的麵前,替她擋住了唐蘭芬威脅的目光。
宋雲矜道:“唐夫人,如果我沒有誤會的話,你剛才好像是在威脅她?為什麼要在少佐先生麵前威脅一個證人,難不成,你是心虛了?”
“心虛的人是你吧!”唐蘭芬神色不耐,抬手就要推開宋雲矜,不想宋雲矜卻是紋絲不動,半點沒有挪動的意思。
宋雲矜似笑非笑地看著唐蘭芬道:“唐夫人該不會又要說,餘三小姐是我的同謀吧?”
這句話正是唐蘭芬心中所想,被宋雲矜率先說出來,當即變了味道。隻要誰來為宋雲矜證明,那誰就是宋雲矜的同夥,那不是強行堵人的口嗎?
更何況餘惠恩和宋雲矜早有矛盾,她現在為宋雲矜作證,這番話自然又可信了幾分。
唐蘭芬決意不再在餘惠恩身上作文章,往前一步,朝黑龍說道:“你說是我指使你殺人,還說地形圖是我給的,不如拿出來看看?”
“當然可以,那地形圖上還有唐家的標記!”黑龍下意識向懷中摸去,忽而一震。為了留一手,他特意將地形圖藏在身上,就連被日本人毒打,都沒有拿出來過,可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
——他的身邊有唐家的奸細,提前把地形圖拿走了。
“黑龍沒有地形圖,卻能找到少佐他們的包間,說明是有人在引路,這個人,絕對就是冉明姬。”唐蘭芬轉身朝日本少佐道,“而且,我從未見過少尉先生,可我冉明姬卻有殺少尉先生的動機。”
說著,唐蘭芬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徑直走入人群,扶著一名老者出來。
宋雲矜一眼就認出,這名披著灰白頭發的老者,正是餘家的三長老。真沒想到,他的關係倒是挺硬的,被抓起來關了沒多久,就放了出來,這會兒還能來參加唐家的宴會。
“這位是餘家三長老,他可以證明,冉明姬和少尉之間有仇。”
在日本人的大牢裡走一趟,餘三長老的精神頭並不好,聲音也有點弱,可是他看宋雲矜的眼神,卻充滿了恨意:“那日,少尉先生帶著幾名士兵,去雲集山莊搜查那批丟失的貨,還和冉小姐鬨得不愉快,後來才勉強和好,冉小姐表麵上和少尉先生有說有笑,實際上因為太君們把冉小姐的鋪子砸爛了,早已心生怨懟。”
餘三長老在大牢裡待的時間並不長,卻吃了不少日本人的苦頭。
他不敢反抗日本人,就隻能把自己的恨意,都撒在宋雲矜身上。
如果不是宋雲矜,他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更不會坐牢。
那名倭寇死了,他很開心,宋雲矜要是死了,他會更開心。
想到這裡,他立刻又補了一句:“當日在場的人很多,隨便找一個雲集山莊的夥計就能證明。”
日本少佐之前聽人說過這件事,當時他並不在意,此刻兩件事相互結合,他也覺得宋雲矜更加可疑:“冉小姐,這件事你又怎麼解釋?”
“少佐先生,不要聽她狡辯……”
“唐夫人!”宋雲矜抬高聲音,打斷她的話,“既然你已經有了把握,不如讓我先把話問完。”
“這還有什麼可問的,黑龍汙蔑我,又拿不出證據,現在還有餘三長老作證。”唐蘭芬道,“三長老德高望重,難道他還能說謊?”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德高望重,但我能肯定他撒了謊,如果我和少尉有矛盾,他為什麼不把我抓進大牢,卻把餘三長老送進去?”宋雲矜嗤笑一聲,接著道,“而且,我就算對少尉先生心懷殺意,大可以另找一處殺了他,而不是定在聚香齋。”
“在哪裡殺人,有什麼區彆?”唐蘭芬不屑道。
宋雲矜道:“聚香齋才經營了兩年,就能成為滬上第一樓,這背後不僅注入了心血,也注入了無數白銀。如今的聚香齋價值連城,主人但凡有點見識,都不會讓它和殺人失火這種事情扯上關係。”
唐蘭芬嘲笑地看著她:“這些應該是聚香齋的主人,應該操心的事情,和你一個小裁縫又有什麼關係?”
宋雲矜盈盈一笑:“不巧得很,我就是聚香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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