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準備居合斬的劍士一般,愛理紗轉過身子,被收納入嘴中的大劍狀龍尾順勢斬出,如同一記強而有力的上勾拳,在對方的吐息即將湧現而出的前一刻命中了白龍的下巴。
連續遭創的龍首高高揚起,藍色的光柱仿佛通天徹地一般衝向遙遠的蒼穹之外。
揮出最後一擊的愛理紗晃了晃身子,最終在引力的拉扯下墜往大地。
沒有時間去誇獎和安慰她。
必須抓住愛理紗創造出來的戰機。
李武站在墜落的紅龍頭上,奮力躍往空中。
隻有脫離了外在的飛行載具,人才能領悟到高空的可怕。
四麵無邊無際,隻有急速的失重感提醒你所處的位置。
白色的巨龍逐漸恢複過來,在高度集中的他眼中,時間如同上緊了的弦,逐漸變得放鬆。
放慢的世界裡,李武開弓一般向後拉腰,抬起的右手召喚出了黑龍纏繞的長劍。
“伱是凱爾特人畏懼的野獸,代表入侵故土之敵的惡龍。
你被紅龍戰勝,又因弗拉德三世後裔的血脈被複活在現代。”
在心中默念敵人的本質,他仿佛投槍一般擲出了俱利伽羅劍。
劍身呼嘯著釘入被愛理紗削弱過的部位,殘餘的龍鱗像是紙片一樣被穿透。
物質層麵的強大對於智火之劍並無意義。
但是,即使能傷害到白龍,以它的體量來說,也不過是被一根鐵釘紮到了而已。
所以,還需要進一步擴大傷口。
暴怒的白龍張開巨口向無處借力,向下墜落中的李武衝來,他默念著倒計時,在即將落入無底深淵前向仍留有灼燒痕跡的龍口內部轟出一發火球。
或許是回想起了之前吃下不該吃的東西造成的慘痛回憶,就在李武快要因被爆炸產生的轟鳴氣浪推出龍口時,白龍不確定應不應該閉上嘴。
於是,他抓著一顆龍牙為軸,像是體操運動員般將自己甩到了更高處,落到了白龍的鼻梁上。
在那雙琥珀色的獸瞳對焦到渺小的他之前,李武奔跑了起來。
察覺到有蚊子落到自己身上的巨獸在空中翻滾著試圖甩落異物,即使它所操作的風暴已經散去,在白龍身上馳騁依然是一件極度困難的事情。
他時而躲開鱗片上突兀出現,為了掃清入侵者而存在的藍色電光,時而需要抓著白龍背上的棘刺懸浮在空中。
簡直像是在玩某種噩夢難度的橫版闖關遊戲。
最終,他站到了由自身拋出的長劍之前。
被釘在某一塊六邊形龍鱗中央的俱利伽羅劍燃燒著青色的火焰。
從最開始的戰鬥到現在,李武一直維持著法相顯化加持己身的狀態。
這應該是他嘗試維持時間最長的一次,以至於渾身的肌肉已經發紅,白色的蒸汽自毛孔中噴出。
但是,絕不能在這裡前功儘棄。
他調動傳來疲憊感的肌肉纖維,強迫它們如同齒輪般搭建成型,將身體深處的力量引導至外界。
崩勁·金剛!
他抬起右拳,如同揮舞大錘砸向鐵砧的鐵匠般錘擊在俱利伽羅劍的劍柄末端。
讓人聯想到古寺中巨大的銅鐘被敲響,明明是肉體和金屬的碰撞卻爆發出了鏗鏘的巨聲。
人們在修建水壩時,會通過爆破的方式將巨型的釘子打入山岩,以加固山體。
如果將白龍比作一座小山,那現在的情形就像是有人在通過連綿不斷的爆炸將釘子深深地打入它的體內。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啦歐拉!”
李武的雙臂化作虛影,如同打樁機一般不斷砸在自己召喚出的神具的末端。
俱利伽羅劍堅固無比,在這樣的巨力壓迫下也依然保持著挺直。
既然無法彎曲,那自然隻能向前挺進。
仿佛將打入人體的子彈推得更深一般,原本劍穿透的六邊形龍鱗已經變成了一個爆破性的創口,劍身已經沒入了白龍的體內。
但李武還是沒有停止,他隻是一心一意地將能突破白龍防禦的劍刃作為自己挖掘的鑽頭,向前進到自身力竭為止。
白龍疼痛難忍,連翻滾的餘力都已消失殆儘,隻能保持滑翔的姿勢朝地麵迫降,下降到足以讓他安然墜落的高度。
於是,李武揮出了最後的一拳。
震蕩波以不知道深入到哪裡的一人一劍為中心爆破開來,紅色的龍血噴灑了他一身。
他隱約覺得眼前有什麼信息閃過,伴隨而來的是席卷全身的熱流,但沒等反應過來,就因脫力而自空中下墜。
白龍終於擺脫了困擾自己的異物,勉力停在了低空,被獸性充斥的神智第一次傳來狂喜的情緒。
它轉頭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山坡和巨岩,張開雙翼,從破碎的記憶庫裡提取這種時候應該說的台詞。
“我已經high到不行啦!!”
白色的光柱從被李武製造出的猙獰傷口處無縫地貫穿入龍的體內。
原本足以輕易偏轉魔力流的壁壘因為龍鱗的破碎而蕩然無存。
海拔167米,由於形似趴著的烏龜而得名“大野龜”的龍渡島知名巨岩之上。
星川葵氣喘籲籲地趴倒在了地上,因為灌入了全部的魔力而甚至提不起力氣檢查戰果。
白龍靜止在空中,有如一尊大理石的塑像。
而後有白色的光芒流溢。
將兩種迥異的傳說體係嫁接在一起,被用作黏合劑的材料在有若天敵的力量掃蕩下逐漸崩解。
於是巨龍化作一顆隕石,轟然墜向大地,小山坡在其撞擊下被轟然夷為平地,難以計量的土壤飛揚上天空,又掩埋住一路滑行製造出的巨型溝渠。
蹦蹦跳跳的魔法玩偶小白掏出放大鏡,將看到的景象放映給變成鹹魚的主人。
星川葵翻了個身,伸手探向已經露出一抹魚肚白的天際。
“我們……擊墜了一條龍。”
她不可思議地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