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終於是微微頷首,眼神之中不免多了幾分懼色。
“倘若當真是湘王朱柏的手筆,那倒也說得通順了。”
“可壞就壞在,湘王朱柏素來便是睚眥必報的性格,而且一旦認定目標,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說到這兒,李善長不由聯想到了自已身上。
自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倘若當真是湘王朱柏,那我們豈不是徹底失了先機,也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了?”
胡惟庸的臉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
湘王的本事,他雖然沒有直接領教過,但根據傳回來的詳細線索,他也不難猜得出湘王朱柏現在正是勢大之時。
倘若當真讓他抓住了自已的小辮兒,恐怕……凶多吉少啊!
一念及此,師生二人,都不約而同地狠狠打了個冷顫。
對於即將到來的未來,兩人的眼中都不由充滿了恐懼與驚慌。
“可是……湘王殿下他究竟為何要這麼做呢?”
就這個動機,李善長始終是想不明白的。
同樣襲擊糊塗、不明不白的,便是胡惟庸了。
但相較於老師李善長的多方顧慮,胡惟庸更多的是將心思放在了走動說情,希望借此能夠讓更多的人願意支持自已。
如此一來,殺頭是大概率能夠躲開了。
唯獨流放……算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就算是當真流放嶺南了,也總好過於身首異處吧!
於是,師徒二人保持著詭譎的安靜,彼此心中卻是早已經慌得不成人樣了……
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正當明太祖朱元璋為郭桓案、空印案而焦頭爛額之時,後宮又傳來噩耗。
沒有任何預兆,向來身體康泰的馬皇後,竟然猝然病倒。
聞訊,朱元璋立即散了朝會,風風火火朝後宮跑去。
來到馬皇後寢殿,屋內已經圍滿了禦醫。
眾人見著朱元璋後,七手八腳地慌亂叩拜。
“起來,都起來!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朱元璋又氣又急,人還沒進屋,便一疊聲大聲喊道。
禦醫中年紀最大、資曆最老的一位,顫巍巍站起身,拱手道:“回稟陛下,皇後這病來得甚為蹊蹺,我們查遍了《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和《傷寒雜病論》,卻始終辨不出皇後這病症,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你們這麼多醫生,連一個病都看不懂?咱養你們是吃白飯的?”
朱元璋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
“就算是個天橋下賣藝的,還知道給了吃的得賣力氣耍戲法呢!滾,都滾出去!”
其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禦醫們雖然心中委屈,但卻不敢有半點反駁,隻得戰戰兢兢地拱著手,快步退出了寢殿。
朱元璋其實也是關心則亂,一時上了頭,才說了這樣的話。
看著麵色蠟黃、麵色憔悴的馬皇後,這個鐵塔般的硬漢此時心如刀絞。
這半輩子戎馬,不管是箭雨還是刀劍,他都沒眨過一下眼,但此時麵對病重不起的愛妻,他卻慌了分寸!
朱元璋緊緊抓著馬皇後的手,低聲道:“妹子,你感覺怎麼樣了?”
馬皇後努力睜開眼,聲音虛弱:“妾身無礙,隻是有點乏,過兩日就會好的,勞陛下掛心了。”
“妹子你跟我說這麼生分作甚?”朱元璋不樂意了,“這話咱可不愛聽。還是跟往常一樣,叫咱重八,咱聽得順耳。”
馬皇後歉意地笑了笑。
她的手冰得沒有半點溫度,朱元璋心頭一酸,腦海中陡然浮想起了當初自已被郭子興關起來,是馬皇後忙裡忙外,給自已烙好了餅,偷偷藏在衣服裡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