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華忙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聆聽翰林侍講闡發自己的觀點。這位翰林侍講,曾是宋代理學家程顥的學生,篤信程氏理學,對儒家學說倍加推崇。他認為帝王跟臣子之間,必須是臣重君輕;而帝王和民眾,是舟水關係,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所以要堅持民貴君輕思想,做到愛民敬民惜民懼民,而絕不能相反。唐太宗李世民,正是堅持了這一原則,才創造了貞觀之治,開創了大唐盛世。
翰林侍講的確有一套完整的帝王執政治國理念。徽宗聚精會神的聽著他的講解,似乎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點點頭。一直到他講完了,徽宗還半眯著眼,似乎聽得入了神一樣,一動不動。直到那位侍講說:“皇上,我就講這些,講多了恐怕您記不住。”
徽宗這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把目光轉到了楊光華身上,說:“老師講得好,還沒聽夠呢。光華,
楊光華起身向皇上和侍講分彆行了禮,說道:“侍講老師學問高深,對治國理政研究深入、講解得透徹,我呢,既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儲備也沒有這麼深的理論功底,給侍講老師當學生都不夠格。我隻是從太學院上學的時候就注重這方麵的學習和思考,到皇上身邊以後,又著重對這一方麵加強了學習和研究。既然皇上高看我,老師不嫌棄,那我就不揣冒昧,像皇上彙報一下我的看法,也請侍講老師不吝賜教,多提寶貴指導意見。”
徽宗就說:“不用這麼客氣,你就直接說你的觀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嘛”。
“好吧”,楊光華站著,就象在太學院參加辯論會時那樣,說道:“關於帝王治國理政,內容體係非常龐雜,十分豐富。帝王的權威性,僅僅是其中的一個重點。就此,我隻簡要說綱領性的幾點”。
“第一點,我的基本看法是,作為帝王,要提高權威性,就必須有威有勢,這裡的威,不是單純的威信威望和威風,主要指帝王的威嚴,包含威信、威風、威儀和尊嚴。有些人,片麵強調平民帝王、強調帝王要有平民意識,平民作風,平民風範,如果帝王的一切都是平民標準,都按平民的標準要求,那還要帝王乾什麼?帝王在百姓心中沒有威,彆說當好,能不能當得下去都很難說。老百姓都知道,普通人太善太軟就會有人欺負,何況帝王?所以帝王必須要有威。”
“勢,也是提高帝王權威必須要強調的。帝王要有強大勢力,為政管理必須強勢,出巡及外交要有陣勢,接待臣子和下人要講架勢。這裡的勢,跟威是分不開的,沒有威的勢是空的,也是無力的。沒有威勢的帝王,所領導的國家也往往不被人重視。漢武大帝治下的大漢盛世和唐太宗治下的盛唐就是最好的例證。這說明,作為帝王,既要信奉和遵守傳統的理念和原則,又要適應時代和形勢特點強化自身威勢。若不然,連你的臣民和臣子都不拿你當回事,外邦又怎麼能尊重你懼怕你進而臣服你?”
“第二點,君臣關係。必須強調君貴臣輕,而不能相反。如果一個帝王地位很低,而臣子的地位都在帝王之上,那這個帝王還怎麼能當得下去?這就又引申到國君和民眾的關係。聖人說民為貴君為輕。這是從整體上說,一個國家的國君要比全體國民為輕,並不指某一個或某幾個百姓、平民。帝王要有民貴的理念,是強調帝王牢記民為水君為舟的理念,尊重民眾,關心民眾,體恤民眾,但具體到管理國家的具體事項時,那就必須倒過來,也就是必須強調帝王的尊貴。”
“第三點,就是正確認識和處理‘虛君共治’。咱大宋建國以來一直堅持這一理念。但是,虛君不能是架空皇上,更不能強調臣忽視君。正確的解讀應該是:虛君就是皇上不能事無巨細都管都抓,而是強調皇上抓大事要事關鍵事;皇上要充分尊重臣子,高度重視臣子的意見建議,但是皇上對臣子意見建議有集中整合和最後決定權;在重大事項的研究決策中皇上有絕對權力。”
“好!說得好!”徽宗越聽越高興,禁不住鼓起掌來,還直喝彩。
徽宗和楊光華都沒有注意到,翰林侍講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也早已站了起來,沉悶而粗重地說了一句:“皇上,老臣走了。”走到門口,又甩下一句:“荒謬,完全不可理喻!”
徽宗指著翰林侍講搖了搖頭,對楊光華說:“老榆木疙瘩,要按他那一套啊,我這個皇上不如不做。還是你講的好,就照你講的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