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華望著蔡京遠去的背影,發現他的腰板比以前直了不少,步伐也輕快的多了,從後麵就能看出他那意氣洋洋昂揚奮發的精神頭。
楊光華不但知道蔡京專門安排高升的官員寫決心書和感恩書,而且還知道蔡京做的另一件事,而這件事他是打死都不會說的。什麼事呢?蔡京在這一次官員提拔中做了大量的手腳。因為他是代理宰相,他有權利主導和具體組織實施這項工作,所以他就列了個名單交給了張商英,並對張商英交代說,這都是皇上的意思。
可是楊光華清楚的很,這都是蔡京自己的意思。他借這一次官員調整,把自己信得過、跟自己走得近、也能用得上的人提拔了不少。比如:刑部尚書劉景升接替他做了主持工作的樞密副使;提拔講義司副提舉吳居厚擔任了參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他的女婿梁中書則由正七品的禮部普通官員提升為從四品的大名府知府。這可是全國最有油水的一個府。
僅京城,蔡京安排自己的人就達到了二十多人。由於楊光華的鐵哥們陳中和崔浩,都有最知己的弟兄在蔡京身邊,因此蔡京的一行一動,楊光華都了如指掌。當然,蔡京做這些事,楊光華是不會過問的,他僅僅是為了掌握情況,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而反觀蔡京,自然是情緒高昂積極性爆棚。他給自己立了個近期中期和遠期的工作目標,並草擬了推進計劃。在他的近期計劃中,列上了向皇上表示感激,同時表決心,表忠心,保持和深化同後宮以及內侍省的感情和關係,拉近感情關係,儘快啟動延福宮擴建工程,把朱勔介紹給皇上等等。
按照這個計劃安排,蔡京在去代轉正的第二天下午,專門來到了後宮,拜望王皇後。其實要說起來,蔡京跟王皇後並不熟悉。在後宮裡,蔡京最熟悉的就是向太後,可惜向太後已經去世。但是這難不倒蔡京。蔡京一到慈寧宮,看見王皇後端坐在皇後寶座上,就直接跪了下去,朗聲說道,“臣,大宋朝新任宰相蔡京拜見皇後!”
王皇後雖然已經生了皇子趙桓,但還僅是一個年方十八虛歲的小少婦。她是徽宗在做王爺時嫁到王爺府的,徽宗登基後給她封了後。彆看貴為皇後,卻沒見過多大世麵。向太後去世後,她主政後宮,卻也是極少外出,活動範圍也僅限於後宮。正因此,皇後一看蔡京給自己下跪,吃了一驚。畢竟是大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啊。章惇和韓忠彥,做宰相的時候,偶爾來後宮,也是找向太後;即便向太後去世了,王皇後主政後宮,時任宰相曾布,也從沒來過慈寧宮,所以王皇後都不認得他們。看來這個蔡京跟他們都不一樣。不但來了,還一來就下跪,並且語氣很是謙恭。王皇後反倒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就說:“快起來快起來,你是宰相呢,可不興這樣的。”
蔡京這才站了起來,往王皇後的跟前稍微靠近了點,微微低著頭,更加謙恭的說道:“皇後,臣是大宋的宰相,是皇上的臣子,也是皇後的臣子。臣雖然是管理朝政的宰相,但是皇後的事情臣也可以處理,因為內侍省本身也是由臣管理的一個部門,所以他們有什麼做不了辦不了的事情,皇後儘管讓人告訴我,我都會想辦法處理好的,不管什麼樣的問題,什麼樣的事情,請皇後儘可放心,臣都會竭儘全力為皇後解決困難、做好事情。”
皇後聽蔡京如此說,甚覺新鮮,也覺得很是貼心暖心。她竟有些感動起來,很想起身走到蔡京的跟前,去跟蔡京說幾句熱乎話。可她的身份和習慣了的行事作風又告訴她,不能那麼做,隻能坐在寶座上跟臣子說話。所以她欠了欠身,清了清嗓子說:“宰相啊,你能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高興,很滿意。皇上真有眼力,能選到你這麼好的宰相,真是難得呀。我這心裡啊,也是滿滿的高興和欣慰呀。你身為宰相,朝廷千頭萬緒大事小情,夠你忙的。你自己家呢,有什麼事需要後宮幫忙的,你也不要客氣,隻管說,我會安排他們去幫你辦好的。”
蔡京聽著皇後這話,特彆感動,連忙又作揖道謝。他這是第一次見皇後,沒想到年齡這麼小的小女人,不但會擺皇後架勢,還這麼會說話,這樣暖人心,他覺得這一趟後宮沒白來。
告彆皇後,從慈寧宮出來,蔡京又專門來到內侍省。梁師成和童貫一聽蔡京來了,急忙迎了出來。這兩人很有特點。梁師成呢,走路的姿勢和說話的聲音還有點太監的味道,可童貫皮膚緊實骨骼健壯,下巴上還有稀稀拉拉的胡須,怎麼看都不像太監。正因此,在梁師成第一次把童貫介紹給徽宗時,徽宗懷疑童貫是不是真太監,還專門讓禦醫把童貫帶到太醫院去做了全身檢查,結論是隻因二十歲才淨身,閹割晚了,所以男性特征明顯,但確是太監。徽宗這才敢放心使用起來。
兩人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著,“哎喲喂,尊貴的宰相哎,您,您咋能親自到俺們這沒人看得上的地方來呀?不得了啦,快快,給您備了好茶呢!”
說著話,就把蔡京引進了內侍省大總管梁師成的辦公室。梁師成和蔡京早就相識。而童貫跟蔡京的關係,那就更不用說了。蔡京能從杭州返回京城任職,也與童貫有直接的關係。童貫給皇上和蔡京牽過線,也為蔡京說過一些好話,蔡京自然是心裡有數。
而梁師成呢,早就知道蔡京這個人,雖然沒有直接跟他打過交道,但他可是聽說過蔡京聰明、詭道、心眼兒特多,手段兒也特多,所以梁師成對蔡京,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但是也沒有惡感。
而今,蔡京當上了宰相,並且很受皇上的器重,所以他梁師成對蔡京可就要另眼相看了。梁師成是徽宗登基之後,第一個專門伺候他的太監。一年多的時間裡,梁師成憑著自己善於察言觀色的敏銳感覺和眼力勁,勤快的手腳,還有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巴和周到勤謹高效的辦事能力,再加上他那張看上去很是耐看的臉龐,他早已經成了徽宗最信任最知己的人之一。可以說,眼下他在徽宗的心裡,分量之重,地位之高已經不亞於楊震。
當然梁師成這個人,頭腦不但聰明而且清醒。他深知自己雖然深受皇上的信任,但畢竟僅僅是內侍省的一個總管,隻能管管後宮。而蔡京則不然,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嚴格說起來自己的內侍省,也僅僅是蔡京手下的一個部門,所以他知道蔡京可是小瞧不得,更得罪不得。況且蔡京不同於章惇、曾布和韓忠彥,那三個人雖然也是宰相,但是皇上不喜歡他們,討厭他們,所以最後他們落到那樣的下場,也就毫不奇怪。而今蔡京可不同了。梁師成知道皇上跟蔡京不僅是書友畫友,而且蔡京的能力水平還有辦事的靈活性加上那張巧嘴,可是深得皇上喜歡的。所以自己不但不能得罪蔡京,而且還必須跟蔡京聯手,搞得熱熱乎乎的。
把蔡京讓到了上首,他和童貫都象小學生一樣兩手扶膝,恭恭敬敬地坐在蔡京對麵,臉上都堆著笑,等待蔡京發話。
蔡京呷一口茶,輕輕籲出一口熱氣,說道:“啊,好茶!”
梁師成忙接口說:“嗨嗨,我們不敢給您喝皇上的茶,隻能請您喝這等茶,不過也是專門備著給最尊貴的客人喝的。宰相若是喜歡,我等願把僅剩的兩盒敬獻給您。”
蔡京擺擺手,“這可不行。這是公家的東西,我再喜歡,也不能貪占。我專門來看看你們。你們長年累月伺候皇上和皇後,事多且雜,很辛苦。朝廷的官員們都應該向你們學習呀。怎麼樣,有什麼困難嗎?”
蔡京是第一個到內侍省來看望慰問的宰相,因此梁師成很是感動,嗓子眼裡瞬時有點熱熱的東西要往上湧。他使勁咽了下去,回答道:“在皇上身邊,哪還有困難呀?”
蔡京掃視著兩人,又說:“你們人多,用度開支比較大。以後在花銷上若有困難了,就告訴我。我幫你們解決。你們的實際困難若不能及時解決,就會耽誤皇上的事情,那才是天大的事呢。不管哪方麵遇到難處,儘管給我說,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給你們解決好的。”
梁師成這下可真是激動起來了,忙給蔡京作揖,顫著聲音說:“宰相,有您這句話,我們就夠激動好多天了。您的關懷,就是我們乾好工作的動力。謝謝宰相,謝謝宰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