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工夫五天過去,楊光華覺得,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回來了。
早上,皇上一到,就又特彆問了兩遍:“手詔不是發了嗎?可為什麼這麼多天了,還沒有回來?”
楊光華笑著安慰皇上,“發啦,當天就發出去了,肯定是快到了,我覺得最快應該是這兩天的事兒了”。
楊光華在忙碌的間隙,就想,高俅為什麼還不到呢?該到了呀。眼看著下午快要下班了,皇上還在禦書房讀書,楊光華在這邊忙著代皇上批閱奏章。
突然,大殿門外有腳步聲,並且能聽得出,來者不是一個人。他以為是皇上從禦書房回來了。可抬頭往外一看,卻看到皇宮侍衛長在前,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軍官在中,兩個衛兵在後,一邊一個,緊跟著青年軍官。到了大殿門口,楊光華本能地意識到,高俅到了。但是他仍舊坐著並沒動彈。侍衛長向他報告說:“大人,這人從邊關駐軍大營來,說要覲見皇上”。
原來,高俅騎在強壯英武的漢血馬背上,暢想了一番、歎息了一番、感慨了一番之後,兜轉馬頭,原地轉了一圈,這才騎著馬緩緩下了高坡,向城裡走去。
按常規,他是從邊防部隊回來的,應該先到樞密院報到。劉仲武想得周到,給高俅寫了兩封報到介紹信,一封由陪同來的參謀帶著;另一封,由高俅親自帶著麵見皇上。劉仲武給陪同參謀交代說:“到京之後,你們先陪同高參謀長到樞密院報個到,履行完回京任職手續,你們的任務就完成了。然後由樞密院上司帶著高參謀長去拜見皇上。”
當時高俅就在跟前,劉仲武的話,雖然不是對他說的,但顯然也是說給他聽的。可高俅跟劉仲武的想法不一樣。他想,我是皇上的人呀,是皇上親下手詔調我回京的。雖然我是軍人,樞密院是管軍人的,可你樞密院也要歸皇上管嘛。哼,我憑什麼要向你樞密院報到?這麼一想,他就讓兩個參謀去樞密院替他報到,並送下檔案材料。而他自己呢,揚鞭策馬,直奔皇宮了。
當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甚是傲驕地來到皇宮北大門時,被衛兵攔下了。皇宮大門口那真是崗哨林立,戒備森嚴、氣氛肅殺。在軍隊呆了兩年多,對這種場麵和氛圍,毫不稀罕、也無半點驚詫。所以,他依舊昂揚奮發策馬向前。忽聽一聲斷喝:“站住!什麼人?天子腳下、皇宮門口,還不下馬?”
高俅天生聰明機靈。雖然讀書少,雖然沒有條件沒有機會在學堂裡讀書,可他很會學很善學,到哪學到哪,不管是在蘇東坡的學士府、王詵的附馬府,還是王爺府,一直到邊疆駐軍大營中,他每到一處,都能學到很多東西,包括文化知識、規矩禮節、做事方式方法和為人處事技巧訣竅等。可皇宮是什麼規矩、什麼方法?他沒有經曆過,沒有見識過,自然也沒學過、體驗過,所以他不知道,不懂得。但此刻他想:我高俅是在邊關立了軍功的,算得上功臣,又是皇上親自下詔召回的,你們這些小兵算什麼?你們充其量也就是狐假虎威、站在山頂就覺得自己高罷了,高俅自己是從一個流浪閒漢成長起來的,什麼世麵沒見過,什麼陣仗沒經見過?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事乾得多啦,在我麵前弄這些小把式,豈不是關公麵前耍大刀?高俅從邊關回到京城,覺得自己已經烏雞變鳳凰,今非昔比了。小人得誌是什麼情形?什麼感覺?高俅眼下的表現和心態就是典型。
他看到衛兵那種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樣子,儘管他明白這是人家的職責,但他還是覺得,這些人狗眼看人低。進出皇宮的官員,從衣服冠帽,到腰間的配飾,一眼就能看出官級的高低、身份的貴賤。高俅覺得,自己是功臣、是六品軍官。可他不知,在這皇宮裡,他這級彆、他這樣子的人,壓根就算不上一根蔥。因此,除了哨位上的衛兵不動,原本站在兩側的另外五名衛兵,走到了高俅的馬前,威風凜凜地擋住了去路,又喝道:“皇宮門前,天子腳下,速速下馬!”
麵對衛兵們的喝斥和警告,高球一臉的蔑視,依然挺著腰板兒,用兩眼餘光瞥了一眼衛兵,說到:“我是在邊疆立了戰功,皇上親自召回來的。我要見皇上!”
一般來說,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什麼人,衛兵都是目不斜視一臉嚴肅的,此時衛兵們一聽,再一看高俅那尖嘴猴腮形象和得瑟勁兒,差點笑出聲來。侍衛長忍住笑、板著麵孔說道:“不管你是哪裡來的?官級多大,到了皇宮都必須下馬。不然。你就回去”。
高俅不再說話,跳下馬,向侍衛長遞上了有劉仲武簽署、帶給皇上的信。衛兵看過,擺了個手勢,說道:“請吧。把馬拴在那邊。”
高俅極不情願地拴好馬,跟著侍衛長,在一邊一個衛兵的特彆關照下,走進皇宮大院,向垂拱殿走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