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會,雖然在應奉局舉行,卻是朱家主辦。主題是為祝賀朱緬和朱衝雙雙獲得皇上親自授予的節鉞,祝賀蘇州有了皇上授予的神器,感謝皇上給蘇州帶來運氣,帶來福祉。當然,最重的戲份,就是舉行雙節安放和供奉儀式。
在朱緬和朱衝回到蘇州的三天裡,應奉局的都管和朱府的大管家,一起帶著一班人,按照朱緬的要求,把應奉局那幢本是辦公室的二層小樓,專門作了簡易裝飾,門口掛上了金色大字的牌匾:“雙節堂”。這座小樓很有特色,也很有文化內涵。不僅僅是江南最有特點的建築,而且它有著輝煌的曆史,是在戰國時越國國王住過的、房子的舊址上蓋起來的,所以他本身就有帝王之氣。可見朱緬寧可自己臨時換簡陋的房間辦公,也要選這座小樓,是有十分的講究和考量的。按朱緬的打算,六月六之前,要建起一座二層小樓,並配上一個小院,專門安放並供奉雙節。之所以定在六月六之前,是因為六月六是真宗確定的天貺節,本就具有敬奉天帝的意思。同時,應奉局有什麼重大活動,比如祭拜天地、祝福皇上什麼的,就在這裡舉行。
宴會開始之前,所有的賓客,在朱緬和朱衝的帶領下,來到這臨時的“雙節堂”門前,隻見雙節堂的門前上方,在大紅彩綢的烘托下,“雙節堂”三個金色大字金光燦燦分外耀眼。伴隨著鼓樂齊鳴,鞭炮震天,朱緬和朱衝每人雙手托著一把裹在金黃段子裡麵的節鉞,在童貫和江浙禁軍最高長官,還有蘇杭兩府知府以及眾高官的陪護下,來到雙節堂的門口,先把雙節恭恭敬敬的請上了、雙節堂正中上首的八仙桌上麵的閣子裡,八仙桌上高高的香爐裡,香煙繚繞,朱緬和朱衝及眾高官,還有門外所有到場的人員一起跪下,磕了九個響頭之後,朱緬帶頭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保佑,蘇州吉祥,杭州吉祥,江南吉祥。”
之後童貫和禁軍最高長官、兩府知府分彆發表了賀詞,雙節安放和供奉儀式在鼓樂齊鳴中結束。主賓這才一起來到朱府的宴會大廳,各自就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不管迎接客人行禮,還是舉行雙節供奉儀式,及至宴會上,朱冕都是隻用右手作動作,裹著金黃絲綢的左手,始終半吊在胸前,並且唯恐彆人碰到。除了童貫早已明曉是怎麼回事,彆人無不覺得稀奇,也覺得好笑,卻又不便問。隻有浙江路的禁軍最高長官問了一句:“朱總管,你這左手裹著黃布,是不是有啥說法?感覺挺好玩呀。”
朱緬一聽這話,立即一臉正色,說道,“呀,豈敢說好玩!當然有說法啦,還挺複雜呢。等會兒給大家一塊說說。”
直到在酒席上,朱緬說完了雙節的來曆、和這次赴京麵聖的經過,才說到,左手是皇上拉過、摸過的,皇上摸過的就等於成了皇上的手;而皇上的手,是不能讓任何人接觸到的,他朱緬當然就沒有資格用它去向彆人行禮,或者跟彆人拉手什麼的。要舉起來吧,彆人就得對他磕頭,所以隻能這樣端著。
大家明白了左手裹黃絹的來曆,有的人覺得好笑,有的人卻非常羨慕,也有的人覺得很驚訝,還有人直接就說,何必呢?太會裝太會端了吧?但不管裝也好端也罷,朱緬的左手,從此就一直用黃色緞帶包著,成了他多年的習慣,也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雙節安放儀式在應奉局舉行,而宴會卻是在朱府舉行,自此以後,舉辦這類活動,不論大事小事,誰都搞不清到底是應奉局辦的,還是朱家辦的。反正嘛,主人都是朱緬。說到家,就是朱緬把應奉局當成了自家,而自家的事,也成了應奉局的事。
朱家父子被授予雙節,雖然被蘇州人認為,朱家的勢力已經足夠大,地位已經足夠高,但了解北宋曆史的人都知道,就朱家的發家史來說,這僅僅是個小**,也是朱家進入高速發展的新開端。而這個新開端,正是由朝廷裡的高官重臣童貫、王詵、蔡京和楊光華合力搭建的平台助推上去的。當然,最大的主導者還是徽宗皇帝。
這天晚上,前來恭賀的客人都走了之後,一直處在極度興奮狀態的朱緬,對父親說,“皇上授給咱節鉞,其實就是皇上太喜歡這些石頭,不但喜歡這些石頭,還喜歡咱們江南的很多很多的玩意兒。皇宮那麼大,需要安放這些東西的地方多的是呢。不管皇宮裡,還是朝廷,說起來不都是皇上需要嗎?授給咱節鉞,就是鼓勵咱更好地乾唄。我認真的想過了,隻要朝廷需要皇上需要,咱就有事兒乾,咱也就有財發。我見過皇上四次了,我發現,隻要咱能讓皇上喜歡,高興,皇上就一定也會喜歡咱,器重咱,支持咱,也會保護咱。”
朱衝說,“那可不。隻要有皇上罩著,有朝廷護著,我看啥事都好辦。你看今兒來的客人吧,咱就不說童總管了,蘇州府從知府到通判,還有下邊的官員,禁軍的長官,最高的都到了三品,就算在朝廷請客,我看也未必能請到這麼高的官吧。”
朱緬滿臉得意的神色,說:“那當然。咱們家現在這種情況不能說登峰造極吧,也算得上高端大氣了。”
朱衝感慨起來:“唉,當年啊,咱要是能攀上個朝廷的大官,彆說皇上了,就算是知府,也不至於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罪、受那麼多氣呀。你看如今咱這情形,多風光!唉,你爹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哪!皇上授給咱這寶物,按皇上說法,是大宋朝第一份也是唯一的,這是多大的麵子,多大的排場啊。你呀,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利用這個條件,把應奉局的事啊,辦得越來越好,也給咱家多帶點福利。”
朱緬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說:“老爹呀,你放心吧,傻瓜才會光考慮朝廷,把自家拋在一邊呢。咱家要是沒有實力,咱能攀上王詵王大人、宰相蔡大人、童總管,還有天下第一重臣楊光華大人?咱又憑啥能見到皇上,還被皇上授給了節鉞?實力,有實力才有力量,有實力才能想啥有啥乾啥成啥。所以,咱就得朝廷的、自家的兩條腿走路兩手一起抓,哪隻手都不能鬆,,也都不能慢。”
“對,就得這樣。不過呢,咱可要好好向那些當官的學,他們不是都講預則立不預則廢嘛,咱也得要有一個計劃,長期的中期的短期的計劃?”朱衝建議道。
朱緬拍了拍胸脯說:“我都想好了,咱們呀,得讓官府給咱們乾事兒。以前,啥事咱都得求官府;往後啊,官府得求咱,咱讓他們給咱乾事,他們還不得搶著乾?咱多搞幾個大的庫房,搞一個大型存放石料場地,再搞個大型的石料加工廠,以後再往朝廷送,就全送成品,加工的很多東西,也可以直接賣,賣出去之後,至於哪是應奉局的,那是咱家的,隻需建上兩本賬就行了,想怎麼記,不就怎麼記嗎?”
朱衝突然打斷朱緬的話,說:“好是好啊,可你一定要悠著點兒,千萬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了。”
朱緬充滿自信地說:“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再說了,就算萬一出點啥事,咱後麵有皇上,還有那麼多通天的大官護著呢。那些大官,隻要咱有錢,啥事都好辦;皇上呢,隻要讓他高興,凡事就都好說。咱有皇上授給的節鉞,就得發揮它的作用。隻要帶著它,官府誰敢不給咱乾事?誰還敢怠慢咱?咱也招兵建一支隊伍,這支隊伍,至少也得七八百人,既保護應奉局也保護咱們家,兩用著。讓他們給咱看家護院,往朝廷運送東西,也由他們押送,省得再找鏢師。再建立一個征收小分隊,讓這些人跟地方官府聯手。一是要調查了解清楚,城鄉包括城鎮居民,農村農戶,家裡都有什麼值得收購的東西,隻要發現就要弄來。再一個呢,以後恐怕往京城得要送超大型的石材,還有皇上也非常喜歡南方的名貴樹木和名貴花卉,這些東西運起來的時候,沒有大型運輸工具根本不可能。這些馬車,彆說一輛,就算四輛五六輛拚在一塊,拉那些大塊頭的樹木,比如說海棠樹、又比如說楊樹、銀杏樹、桂花樹等等就很難。怎麼辦呢?咱們得造大船,到時候啊我們就用船,通過水路運往京城,雖然慢一些,可是既安全又有保障。有了船,咱就可以打造花石綱,咱們對朝廷的貢獻就會越來越大,咱們的勢力必然就會越來越強,就能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就會成為江南,哦不,天下第一家族,朱家!”
朱衝被兒子的這些宏大設想和宏偉計劃,震驚到了。他越來越佩服、越來越喜愛自己的兒子,甚至都已經是無比的崇拜這個大大的寶貝兒子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