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華不到三十歲就坐上了太師寶座,而蔡京又獲皇上賞賜一座大宅院,朝野上下為之震動。楊光華和蔡京的權勢之重,地位之顯赫,令人瞠目。
這就強化了官員們的共識:朝廷的事,就是楊光華和蔡京的事;國家的事,就是這兩個人說了算。而這二人又以楊光華為主。
在此之前,因為楊光華的正式職務是皇上秘書兼皇城使,可許多人對皇上秘書這個官職,並不清楚是個什麼級彆,還以為就像楊戩一樣,不過是皇上的一個小跟班。隻有朝廷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員們才清楚,這個楊秘書實際上是第一重臣,在皇上的眼裡,比宰相蔡京可要重得多。現在有了太師這個職務,楊光華成了楊太師,那可就名正言順了。蔡京雖然是宰相,但太師可是要擺在宰相之前的。楊光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宋朝第一重臣,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雖然,楊光華除了皇城司的業務,不象宰相那樣,要管具體的事、具體的官、具體的人,可蔡京經辦任何一項大事,都得找他商量;隻要他不點頭,即便蔡京本事再大,都是行不通的。這一點無論蔡京本人,還是朝廷的高官重臣們,都是清楚的。因為,他管著朝廷的大寶、皇上的手章,並且,還能模仿皇上字體代皇上簽名。當然,代皇上簽名這事,隻有蔡京一人知道。這都是徽宗特彆授權的,並非楊光華擅權妄為、甚至胡作非為。
可不論徽宗,還是蔡京和那些高官們,並不了解楊光華此時的真實想法。
做官做到了太師,到頂了。楊光華深深地知道,樹大招風。站得越高,風就越大,風力越強。他對徽宗給自己再加官的目的,心裡非常有數。一般情況下,徽宗不會輕易動搖對他的信任和倚重。但在徽宗的背後呢?從蔡京起,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呢!這一雙雙眼睛的張血盆大口,隻待時機允許,就會一起啃咬他的身體。作為有著特殊目的和特彆任務的他,必須先做好自我保護,保證青山長留,才能永遠有柴燒,直至實現最終目標。
因此,楊光華作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看不出,也想不到的私下決定:放權,將蔡京推向前台,讓蔡京在前麵表演,而自己退居幕後或者半幕後。隻要蔡京能夠沿著自己設定的線路走,他就不必乾涉,也不必牽製。而他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是是非非,也已經看得非常清楚,蔡京是完全能夠這樣做這樣走的。這是由蔡京的本性和本能決定的,甚至不但不需要自己去引導,反而會推著自己向前跑。
而在具體行動上,楊光華開始將權力的權重指數往蔡京身上轉移,就是將決策權和最後決定權,都讓渡給蔡京,楊光華該蓋章的蓋章,該簽名的簽名。需要向徽宗彙報的,兩人一起彙報。總之,就是讓徽宗知道,朝廷的事情,都是他們二人共同研究共同負責的,在徽宗眼裡,自己非常負責、非常認真、非常儘力就行了。
徽宗把兩個最高人物的事情解決好了,有他們給他乾著事,管著家,他就可以放心的去做他的悠閒、舒服、快樂皇帝了。
可不知怎麼回事,在迷戀了十來年的修道修仙煉丹之後,徽宗對書法和繪畫居然提不起興趣了。曾經三天不去就手癢難耐的畫院,自從王詵去世之後,一直讓一個副院長主持院務,他已經多年沒再去過,他的專用畫室,門鎖都早已鏽跡斑斑了。至於書法,雖然偶爾也還寫幾筆,可要跟以前那樣一寫就是半天,寫起字來,連撒尿都要小跑的勁頭,再也找不回來了。
徽宗有些茫然:不修道修仙煉丹了,再乾點啥呢?乾點啥呢?
對。奇石,珠寶,雕刻,這可也都是他的至尊喜愛。在大力推廣道教之前,他已經讓朱緬父子從江南運來了不少的奇石、珠寶和石雕木雕及竹雕作品。他當時想著,有時間就慢慢的欣賞品鑒。都是因為後來忙於修道修仙煉丹,把這事給忘記了。現在來看,好生遺憾呀。於是,在宣布了楊光華為太師的朝會一結束,徽宗就帶著楊戩來到了珍寶坊。
這麼多年不到珍寶坊來,珍寶坊不但冷清,而且一開門就有股潮味。他皺了皺眉頭,聳了聳鼻子,說:“楊戩,--”哦,對了,他現在已經不叫小**了,楊戩畢竟也已經是年過三十的中年人了。“楊戩呐,快去找梁師成,讓他想辦法把這個珍寶坊的味兒解決一下。熏得人難受。”
其實,這也難怪。這麼久不來了,存放在裡麵的許多石頭等寶物,都已經長了綠毛,氣味能好聞了?皇上要來,若提前通知梁師成一聲,哪怕提前半天,也早收拾好了。現在可好,皇上心血來潮,冷不丁就跑來了,地上的灰土都厚厚的,滿屋潮濕味,這能怪誰呢?楊戩回頭安排值守的小太監立即去找梁師成,轉而又說:“皇上,在這裡風太大了吧?您看,要不就回福寧宮吧?”
三月初的天氣,陽光很是燦然,本該是和暖舒爽的,隻因溜溜的北風吹著,便覺得有些寒涼。但是徽宗作為一個藝術家、大畫家,他可是特彆喜歡這樣的天氣啊。涼是涼了點,可是他放眼望去,依稀看到,樹枝的梢頭在發黃,那是淡淡的鵝黃色。閉上眼睛,抽動一下鼻子,似乎聞到花香的味道。而在這春風的吹拂下,不論楊樹還是柳樹,枝條都顯得那麼的柔軟,那麼有彈性。徽宗自言自語說道,“春風三月不是下揚州啊,是下汴京吧?汴京的春天來啦,美好的時光真的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啊!”
楊戩見徽宗在吟誦詩歌賞春抒情,也插不上話,隻好站在徽宗的跟前等著。等了一會兒,見梁師成還不到,徽宗就說:“走吧,不看了,沒心情了。”
楊戩就問:“回福寧宮嗎?”
其實,徽宗剛才說要走的時候,並沒有想清楚到底想要去哪裡。突然停下了修道修仙和煉丹,他就如丟了魂失了魄一般。楊戩這麼一問,他才突然想起說,“要不,就去延福宮吧。去年端午節的時候,朕就想搬到延福宮來。建起了這麼長時間,要不是忙著這個修道的事兒,早該搬過來了。現在,總算有時間了。走,先去看看。”
楊戩一聽,忙對身邊的另一個小太監說,“快去叫楊太師,還有宰相,再去把工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翰林大學士、梁總管、童副總管都叫來。讓他們直接去延福宮。記住了嗎?”
小太監答應一聲:“記住啦!”便一溜煙跑開了。這裡徽宗一邊往延福宮走,一邊就琢磨延福宮的事。可總覺得,自己的心是懸在空中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已經把靈魂都交給修道修仙和煉丹了,而今突然停下來,無所適從也就是必然和自然的。現在想想,道教的那些東西真是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沒有什麼憑據,也沒有多少意思,可自己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迷了那麼多年,荒廢了這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唉!都是那個林靈素作孽。自己作為一代帝王,居然被他給忽悠了,拉到那邊去待了那麼多年,可惜呀!這麼想著,已經來到了延福宮。
童貫接手主管建設延福宮之後,耗費了三年的時間,終於建成。建成之後,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進行裝修、裝飾、美化,全部完工後,卻由於徽宗忙於修道修仙,無暇旁顧,未能驗收,因此也就一直閒置著。迄今已經閒置了兩年多。當時,梁師成曾兩次向徽宗稟報,說:“皇上,是不是您去驗收一下?隻有您相中了,咱們就啟用起來,是作為後宮,還是作為辦公的宮殿兼後宮,您先驗收了再做決定。”
徽宗當時隻是說,現在太忙,有空了再去驗。直到裝修裝飾完畢一年半之後,有一天林靈素去了龍虎山祭拜道祖張天師,徽宗才帶著一班人馬,走馬觀花式地進行了驗收。出人意料的是,驗收完畢,徽宗既沒有多麼的驚喜,也沒有多麼的開心。若以徽宗以往的行事風格,和他的藝術家氣質,以及他的愛好來看,理當有個評價,並且會對建設者,特彆是童貫和他領導下的包工頭們,進行表彰獎勵。而實際上做法,卻跟他當初決定修建延福宮時的表現大相徑庭,這令人們大惑不解。其實,原因非常簡單,就因他當時的心思都在修道修仙和煉丹上,對這個新修的大殿提不起興趣,因此,隻說了一句話:“好,不錯,朕滿意。”就走了。
從此,延福宮建完了,也閒置起來了。這一閒就到了今天。
“今天來,一定要好好看看。”徽宗想。(www.101novel.com)